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57章 切割(第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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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仁坊,迎祥觀。

    王忠嗣獨坐在廡房中,看著亭外的小雪,自捧著酒囊喝著酒。

    李泌穿著單薄的道袍踱步而來。

    “李先生為何邀我來此?”王忠嗣嘆息道:“韋堅與皇甫惟明便是在此處相會,因此身死的。”

    “並非是我邀王將軍前來。”李泌道:“我亦是受人相邀。”

    “那是?”

    忽有動靜響起,兩人轉頭看去,只見一盛裝女子被引進了道觀後院,正是太子良娣張汀。

    “王將軍、李先生,失禮了。”

    張汀進了廡房,盈盈一拜,開口便進入正題,道:“今日冒昧相請,懇請兩位能為了穩固國本,救一救東宮。”

    這些年,賀知章致仕,韋堅、皇甫惟明等人身死,李適之、李齊物、韓朝宗、房琯相繼外放,杜希望、薛徽漸漸曖昧……輔佐東宮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今日在此的三人,王忠嗣在邊鎮多年,不涉朝爭;李泌年紀輕輕,驟任翰林;張汀更是不滿二十,初為人婦。其實都是倏然之間就被擺到了要承擔東宮命運的位置上。

    但利益扯牽,避不開,這次只好由他們來代表東宮的利益。

    “殿下讓王將軍查真相,王將軍可查了?”張汀先開口,啟了話題。

    “老夫是個只會打仗的粗人,做不來這細緻之事。”王忠嗣道:“殿下所言自是不假,然而,此事真相如何暫且不論。老夫久任、兼統四鎮,與殿下過於親近,總是有錯的。”

    李泌聽得微微點頭。

    能認下這個錯,可見王忠嗣心裡知曉聖人心意,願意向聖人順服。

    當然,太子不肯認錯自有苦衷,因為認了錯也得不到任何聖眷,只會被聖人藉機限制權力從而想殺就殺。這種苦衷,李泌能理解,但不能感同身受。

    “錯不在王將軍。”張汀道:“聖人之所以對殿下起猜忌,除了哥奴的構陷,亦是因殿下身邊一-->>
                                         
些人擅自行事。”

    她一開口,王忠嗣與李泌都沉默了。

    張汀只好道:“柳勣案發時,李靜忠確是自作主張坑殺了薛白,為東宮結下仇怨。未曾想,薛白成了虢國夫人的心尖好,從此事事與東宮作對。”

    李泌沉吟道:“殿下奉旨查裴冕案,只查出一個李靜忠,恐不足以平息聖怒。”

    “我亦有罪。”王忠嗣道:“引見回紇商隊為殿下掙些錢財用度,我會向陛下請罪。”

    “不可。”

    李泌走到門邊,往外探了一眼,道:“邊鎮用胡人之策一出,四鎮節度使之位必保不住。但將軍至少該保一個河東節度使之職。”

    王忠嗣沉默。

    張汀問道:“為何?”

    “張良娣認為,右相提拔胡將,為何?”

    “索鬥雞氣量狹窄,恐名臣出將入相,取代他的相位。”

    “若再深思一層如何?”

    “李先生何意?”

    李泌稍稍蹙眉,因不欲妄自揣測人心,但事關重大不得不提,道:“右相得罪太子已至不可彌合之地步,倘若萬年之後,太子繼承大統,恐右相介時將以武力阻止殿下。”

    張汀驚得美目圓瞪,訝道:“李先生是說……雜胡?”

    王忠嗣沉鬱地點了點頭。

    他說過安祿山有異心,其實不是像張九齡一樣會看出什麼“形相已逆,肝膽多邪”,而是李林甫之所以扶植安祿山,原因不難猜想。

    既然得罪死東宮了,怎能不留後手?

    李泌道:“眼下安祿山滯留長安不歸,表面上爭的是御史大夫,實則是河東節度使。”

    “聖人未必會給他。”

    “但王將軍一卸任,便再無人能鉗制其人,將軍萬不可向聖人認罪。”

    說到這裡,他轉向張汀,道:“此事該由殿下向聖人稟報為妥,自責御下不嚴,請斬李靜忠。再由殿下指證王將軍派遣回紇商隊一事,奪王將軍四鎮節度使之職。”

    “如此,太子之位?”

    “張良娣放心。”李泌道:“聖人不會廢太子。”

    他有句話沒說,換了新的太子,豈有到時那一個威望盡失的太子來得好控制。

    張汀又問道:“如此,河東節度使一職可保得住?方才先生說了,萬不可讓雜胡得到河東。”

    她正在勾心角鬥中迅速成長著,今天又學到了非常多……東宮未必全由李亨作主;李靜忠與她的利益不一致;兵權絕對不能丟;

    “若是,能讓人幫忙求情?”李泌以有些疑問的語氣,向王忠嗣問道。

    王忠嗣一張沉毅的臉中透出為難之色,末了,點了點頭,道:“老夫估且一試,即使不成也無妨。若能由老夫舉薦朔方、河東節度使人選,雜胡便亂不起來。”

    “怕的是將來,安祿山聖眷在身,終與旁人不同。”

    “我盡力一試。”

    王忠嗣給了承諾。

    讓李亨來指證他,他心裡是不會有任何芥蒂,卻可做出不和的假象,以此讓楊黨幫忙說話,讓聖人消除猜忌。

    “如此,眼下只有唯一的難處了。”

    兩人同時起身,向張汀鄭重道:“請張良娣再勸一勸殿下,向聖人稟明李靜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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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李靜忠端著熱水進堂,只見李亨臉色陰鬱地坐在那。

    “殿下怎坐起來了?萬一讓人瞧見,還是快躺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