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用人(第2頁)
但至少能留在長安,將戲文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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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五,萬歲千秋節,三品重臣與皇親國戚們為聖人過了生日。
次日,一隊車馬緩緩出了長安城,玉真公主又要離開,相送至十里長亭的人非常多。
“姑祖。”李月菟上前萬福道:“阿兄本早早就說好會來,可他如今被禁足了,千方百計都不能出來,只好讓我代他相送。”
“不妨事的,他身為皇孫,守規矩更重要。”
玉真公主比別人多知道些詳情。
近來,東宮又有些岌岌可危之態,先是李俶被禁足,之後是裴冕案牽涉頗廣,房琯、杜鴻漸等人皆被貶謫外放。
須知七月中旬,聖人方任李泌待詔翰林、供奉東宮,朝中都以為東宮形勢轉好,結果不到一個月,中秋都未到,就像是一巴掌抽在了東宮諸人臉上。
玉真公主不參與這些,她受李白影響討厭安祿山,且她喜歡俊的,討厭醜的,看不得聖人被那滑稽-->>
胖子逗得前俯後仰的樣子,乾脆回王屋山去。
車馬遠去,長安古道安靜下來。
從次日開始,不斷有被貶謫的官員在此啟程,留下了許許多多遺憾與憂慮。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
古道邊的樹林日漸添了秋意。
終於到了八月十三日,中秋節的前兩天。
中秋夜,聖人要在勤政務本樓設宴,此事成了目前長安城的第一大事。
朝廷旁的公務暫時都停了下來,以保證中秋御宴順利進行為重。
一名中年男子騎馬走過古道,從東邊而來,向西而行。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中年男子隨口唸著詩,身形雖落魄,眼中的精光卻不散,顯得極為幹練,正是裴冕。
他根本就沒向朔方逃,因他知道索鬥雞必然會向西搜索他。因此,他離開長安之後向東而行,躲在藍田驛附近,如今風聲漸歇,方才啟程往朔方。
走過十里長亭之後又許久,時近傍晚,前方有一間驛館。
裴冕下馬入內,徑直向迎上來的小廝道:“我來會客。”
“客官後院請。”
裴冕走進後院,先觀察了一眼,馬廄處拴著馬和駱駝,院中堆著貨物,可見東宮確實準備了一支商隊送他去朔方。
他這才稍稍放心。
因他不傻,心知太子既能兩度和離,不是沒可能殺他。且太子極為倚重李靜忠,而李靜忠乖戾陰騭,並不好相與。
當然,今日東宮派來的人也許做了兩手準備,可能殺他,可能護送他。
“客官請。”
裴冕推開一間屋門,目光一掃,屋中有八人,皆是回紇人,為首的一人他認識。
“骨屋骨,殿下讓你來送我走嗎?”
“裴先生若真願意去朔方,我們明日啟程就是。”骨屋骨道:“且來喝酒。”
裴冕過去坐下,捧起酒杯,卻不敢喝。
骨屋骨讓手底下的人都下去,問道:“裴先生,李翁讓我問一件事,去年你把隴右死士轉移出長安城,盔甲武器藏到了何處?”
“此事,我早已告訴過李翁。”
“李翁派人看過了,那裡沒有盔甲武器。”
“沒有?”
裴冕故作驚訝,整理著自己的鬚髮,沉吟道:“不過,眼下去探看那些盔甲武器,萬一被人發現了,會很危險吧,畢竟都是隴右軍器。”
骨屋骨抬頭看去,天色已暗。
“裴先生在朔方自有一份大好前程,京畿之事也該妥當交接才是。”
“放心,我以性命擔保,沒人能找到那些軍器,除非我死了。”
“……”
與此同時,一名回紇漢子正走到馬廄邊撒尿。
驛館的院中只掛了一個燈籠,將他的身影照在稻草堆裡。
忽有一隻手從背後猛地伸出,死死捂住這回紇漢子的嘴,同時,匕首劃過,割破了他的脖頸。
“嗤。”
血從脖子的傷口中噴出,因氣息瞬間洩出,稍微有一點像是哨聲,又被血流的聲音中和,沒有哨聲那般尖細。
很快,血灑在稻草上,屍體也倒了上去。
“還有七個,加裴冕八個。”老涼低聲道。
“我會數數。”
姜亥迅速比劃了幾下,意思是,在廡房裡喝酒的六人,全由他一個人去幹掉;老涼只需要殺裴冕與那個領頭的,別讓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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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涼沒有廢話,點了點頭,貓著腰貼到了主屋的門下。
姜亥咧了咧嘴,眼中冒出興奮之意。
他衣服裡穿了一件輕甲,手裡拿的是一柄陌刀,足以讓他殺了那六個醉漢。
吹著歡快的口哨,走到了廡房前,裡面的回紇人正在說笑,推門聲響起時還轉頭說了句什麼,之後用漢話相問。
“你是誰?”
回答他們的是姜亥的獰笑,以及那毫不猶豫劈下的陌刀。
“噗。”
“尻!”
“噗。”
一瞬間刀起刀落,血濺滿屋。
“乾死他!”
“……”
骨屋骨始終不能從裴冕口中問出東西來。
另一方面,他也覺得李靜忠實在沒必要滅口,決定送裴冕去朔方罷了。
忽然,外面響起了怒吼聲。
骨屋骨當即抄起刀,拉門而出。
“噗。”
破風聲迎面而來,呼地砍斷了他拉門的那支手臂。
強壯的臂膀落在地上,骨屋骨半邊身子都在潑血,痛得慘叫不已。
第二刀已劈下,他就地一滾,想要躲。
論武藝他也許比來人更高強,但這是偷襲,且來人心狠手辣,下手極果斷,完全彌補了武藝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