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19章 舊事(第2頁)
“入掌銀臺護紫微,郭將軍以前在北衙禁軍,守左銀臺門的?”薛白道:“左銀臺門處於大明宮西側,通往西內苑,西內苑以南便是東宮。當年三庶人案,廢太子是從將軍守衛的宮門入宮的?”
“那不是,若是我放的,我早沒了。”
“但此事必與將軍有關?”
“你休問。”郭千里道:“這不是你個少年郎該打聽的。”
“打不打聽於我都不會有更多影響。將軍若不信我,何必每被貶職便來尋我?”
郭千里為難,兩條粗眉都擰在一起,十分糾結。
薛白不再說話,等著他說。
“唉,其實也不是甚大事。”郭千里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左銀臺門不是我下令開的,但那夜我看到聖人的草詔了。”
草詔就是聖人下的旨意,但沒經過中書省。
“後來,三庶人被拿下了,旁人說他們是擅闖宮城。”郭千里道:“但我們都看到了,是聖人下旨讓他們進宮的。”
“然後呢?”
“我被押到北衙獄,直到三庶人都死了一陣子了。李林甫來告訴我,那草詔是假的,讓我去告訴禁軍,之後我就被貶到南衙了。”
“就這樣?”
郭千里點點頭,鄭重道:“此事我十年未與人提過,你萬萬不可傳出去了。”
薛白問道:“草詔是真的?還是假的?”
郭千里又是一愣。
薛白直直看著他的眼睛,緩慢地重複了一遍問題,道:“真的……假的……”
“假的。”郭千里嚥了咽口水,“當然是假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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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郭千里,杜五郎依舊有些迷茫,小聲向薛白問道:“方才說的,那是什麼意思?”
“若草詔是假的,那三庶人案就是武惠妃假傳聖旨釀成的;而若草詔是真的,那就不是假傳聖旨了。”
杜五郎聽不明白,眨了眨眼,問道:“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郭千里還活著,因為他說了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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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季夏,右相府也忙碌起來。
既要籌備徵收租庸調、和糴、雜色等等,還要募兵,因今年的-->>
戰事特別多。
在這等情形下,李林甫也不太有工夫嫉賢妒能、排除異己,但日漸崛起的楊黨就像梗在他喉嚨裡的一根刺,讓他寢食難安。
他時常憂慮,楊銛、裴寬會取代自己的相位,因此已做了好幾次的惡夢。
“右相,有人持拜帖求見,稱是胡兒的部下,來給右相送禮。”
“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紅袍官員匆匆趨步趕來,徑直拜倒在堂前。
“下官張利貞,拜見右相。代范陽、平盧二鎮節度使安祿山傳達,胡兒請右相安康、洪福無量。”
“起來說吧。”李林甫淡淡道:“胡兒入秋了才來長安,如今便派你來了?”
“來給右相送禮,有好消息告訴右相。”張利貞模仿著安祿山的語氣,道:“裴寬老狗離開之後,胡兒已收服了他的部下,包括平盧兵馬使史思明也與胡兒說,裴寬在范陽時,犯了不少大罪。胡兒在邊境,也聽說了裴老狗敢惹右相,等這次到了長安,一定要為右相出這口氣。”
李林甫聽了譏笑一聲,道:“本相看這胡兒是又想貪裴寬御史大夫的位置。”
張利貞嚇了一跳,驚道:“右相真神仙!安大府估計正是這心思。”
不論如何,這般奉承的話還是讓李林甫開懷不少。
他前陣子被薛白連著坑害了兩次,聖眷已不足以對付楊銛、裴寬,此事終究是得要有幫手,等安祿山入朝,方好動手。
僅是那長長的禮單就看了許久,張利貞才退了下去。
其後,裴冕前來求見,開口便讓李林甫有些吃驚。
“右相,薛平昭之事,下官已查到了眉目。”
“說。”
“下官派人到荊州,發現張九齡之妻譚氏已經過世多年,但卻發現,張九齡生前確實在長安置了一處別宅在譚氏名下。”
“果然。”
“別宅位於安業坊,三進院,據鄰居稱,宅中人深居簡出,從不與人來往。仔細一查,發現譚氏確實收養了幾個三庶人案的遺孤安頓在其間。她過世之後,先是賀知章派人照料那宅院,到天寶三載賀知章致仕,改由駙馬張垍派人照料。”
“張垍?”
李林甫喃喃著這名字,首先想到的是張垍的父親張說……張說是開元之治時的一代名相,張九齡很年輕時就得到了張說的賞識,在張說去世後而成為宰相,交情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