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05章 怪圈(第3頁)
“帶走!”
眼看那為首的將領一揮手,差人帶走薛白。杜五郎盯著那開合的嘴,不由道:“妄稱圖讖,交構東宮,指斥乘輿?”
“哈哈,你倒是很懂。但不妨告訴你,我等乃龍武軍。北衙獄不為人所知,因為能從裡面出來的人就沒幾個。”
薛白從容道:“隨將軍去便是。”
杜五郎還想說話,見他如此淡定,安下心來。
他也不是第一次下獄了,確實感到一次有一次的成長。
腦中又想起了達奚盈盈,和另一個瘦小的身影,讓他好生苦惱。
卻聽有人趕來道:“沒在昇平坊找到杜譽。”
“杜譽可在?!”
“謄,我就是杜謄。將軍再看看,那應該是個謄字,謄寫的謄……”
~~
“右相!成了……-->>
”
傍晚,羅希奭匆匆跑過右相府的庭院,進了偃月堂,拜倒道:“王中丞讓我來報右相,聖人命龍武軍審訊薛白了!”
此事不出李林甫意料,他只是捻著鬍鬚,緩緩道:“仔細說。”
“中丞聽聞,聖人似有意批允了楊銛等人的摺子,使他兼任鹽鐵使。好在今日咸宜公主請求入宮,聖人見過咸宜公主之後,當即便命龍武軍拿了薛白。”
“是拿了?不是詔見入宮?”
“是拿了!”
“東宮呢?”
“東宮尚無動靜,想必事情還未追究過去之前裝糊塗。”
李林甫沉吟著,推演各種可能。
聖人親查,便會知榷鹽法是一場陰謀,從薛平昭查到韓愈,查到李瑛餘黨。
如此,阻止楊銛爭權,這是第一步;除掉裴寬,這是第二步;關鍵在於,能否廢太子?
沒有別的證據,東宮與此事唯一的牽扯只是在喜宴上密會薛白,與天寶五載上元節密會韋堅何其相似……
想到這裡,李林甫忽然愣了一下,腦中浮起一個可能。
李亨是故意的?
這次的喜宴,恰如那次的上元節,這次李亨不支持楊銛拜相,那當時真的就支持韋堅拜相嗎?
似乎也只能除掉裴寬、薛白等人了,像是打不破這個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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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聽得李靜忠附耳低語,點了點頭。
“又要死很多人了。”他嘆息道。
這是沒辦法的。
都已經叮囑裴寬不要輕舉妄動了,其人卻還是為了相位聽薛白的挑唆。
讓聖人與索鬥雞再削掉一些人,他們才能安心,暫時也只能如此了。
~~
北衙獄。
這個聽起來十分可怕的地方,環境卻比大理寺獄要好很多。
薛白甚至還有一杯茶喝。
坐在他對面的是龍武大將軍陳玄禮。
陳玄禮長得高大壯碩,威風凜凜,看著便讓人膽寒,此時臉上卻帶著些許玩味的笑意。
“聖人讓我先問清楚了,以免還得親自聽你狡辯。”
薛白道:“我面對陳將軍也是實話實說,保證全是真的。我從來沒有交構東宮,太子納張良娣,我也不知為何邀我,但既收了請帖,只能去了。”
陳玄禮如一堵牆般坐在那,也不說話。
只有小吏在揮筆記著薛白的口供。
“宴到一半,我去如廁,便被帶到一屋廡房,太子說為之前活埋我之事道歉……”
“慢著。”
陳玄禮忽抬了抬手,問道:“太子活埋過你?”
“是。”
“此前聖人問話,你為何沒說過此事?”
“我擔心引得聖人不喜太子,社稷動盪,當時說的是‘東宮不肯幫我,我走投無路’,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想到今日又惹了麻煩……”
薛白一直都對李隆基說真話,但得分時機。
因為,說真話才更需要有權力。
他沒權力的時候,敢讓人知道他是薛平昭,他就得死;若他有權力,他不僅可以是薛平昭,還能繼承河東郡公之爵位。
而李隆基是個非常按個人喜好辦事的皇帝,薛白近來的所做所為,已讓他敢說更多的真話。
陳玄禮又問道:“說說韓愈吧?”
“韓愈?將軍竟也知韓愈?”
“他是誰?”
“他不是誰,而是筆名-->>
。”薛白反問道:“將軍可知何謂筆名?我與老師一起作文章書畫而落款的筆名。”
“並無韓愈此人?”
“只須老師左手提筆,此事真假輕易可知。”薛白再次反問道:“但不知將軍為何會重視韓愈?我們只落款了兩幅字畫、掛在自家酒樓而已。”
陳玄禮聞言愣了一下,預感到此案也許非常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