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滿唐華彩 第93章 讒言(第2頁)

    “哈哈。”李隆基搶先一步胡了牌,朗笑一聲,指著薛白罵道:“不學無術,起個亂七八糟的詩名,也敢稱是應制之作。”

    “已經在學了,隨杜子美學寫詩。”薛白麵露遺憾,遞過籌碼。

    “我差點就能胡。”楊玉瑤頗不高興,嗔了薛白一眼,不情不願地交了籌碼。

    李林甫偷眼瞥去,發現聖人一臉好笑,像覺得薛白很有趣。他意識到此子聖眷頗濃,只好道:“說起杜甫,他近來所作的《飲中八仙歌》也在長安傳唱。”

    堂中樂師技藝高超,紛紛改變了在演奏的曲調,默契配合。

    李隆基似乎頗喜歡這首詩,低聲吟唱“左相日興費萬錢”絲毫不顯芥蒂之意。

    落在旁人眼裡,很容易誤認為這位聖人還不知李適之因交構東宮之罪被查辦之事。

    薛白轉念一想,明白過來,李隆基心裡明白李適之沒有謀反,不過是借李林甫之手,將這個聲望太高、親近東宮的宗室貶出長安。

    在李隆基眼裡,並不認為這是在迫害,或許還覺得大唐朝堂風和日麗。旁人的任何委屈,都是為天子威望穩固而應該付出的。

    “聖人,大理寺捉拿元結、杜甫等人,乃因他們與李適之勾結,證據確鑿。”李林甫逮著了時機,作出瞭解釋,“有官吏急躁了些,誤將薛白牽扯其中。”

    他進宮為的便是坐實這樁案子,不讓薛白以饞言保住帶頭的舉子。

    而一個“誤”字,他已退讓了一步,表示與薛白井水不犯河水。

    不想,薛白竟是針鋒相對,道:“右相、大理寺豈能有錯?我一定是李適之的同黨。”

    “豎子無狀,在聖人面前也敢陰陽怪氣。”

    “右相使人捉我,我認罪了,右相又說我陰陽怪氣,這天下道理全讓右相說了不成。”薛白語氣不善,牌卻打得很快。

    李林甫注意著語氣,道:“有官吏犯了點過錯,伱便要得理不饒人嗎?”

    “那就是說我們是冤枉的,原來韋堅案中確實有人是冤枉的。”

    薛白為的就是說這一句話。

    他知李林甫的倚仗是什麼——李隆基對東宮的猜忌。

    把持科場、排除異己,李林甫但凡是在削弱東宮,李隆基都會放任,所以三千舉子即使喊破了天,也能以“交構東宮”的罪名壓下去。

    但薛白就是要李隆基親眼看看,這其中有多少私心。

    李林甫一愣,偷眼瞥去,只見聖人云淡風輕地打了一張牌,卻明顯聽到這句話了。

    他忽然後悔到御前與薛白-->>
                                         
爭辯。

    哪怕辯贏了,聖人也會覺得是他沒把國事處理妥當,結果還是他輸。

    果然。

    薛白步步相逼,道:“原來右相早知杜甫與李適之勾結,知曉今科布衣舉子全都是韋堅同黨,不知其中是否有冤枉者?”

    “信口雌黃,今科取士公平。有如此結果,乃因大唐盛世,人無匿才,野無遺賢。”

    “右相方才還唱遺賢的詩。”

    “夠了。”李隆基終於出言喝止了薛白,“小小年紀,妄議國事,你可知罪?”

    “聖人恕罪,我沒想妄議國事,只是擔心明年春闈這些人才與我搶名次。”

    “朕不想聽這些。”

    薛白當即噤聲,認真打牌,反正李林甫說野無遺賢,他就說怕遺賢搶名次,比誰更真心。

    李林甫更是心中一凜,知聖人教訓的雖是薛白,實則已對他不滿。

    他本以為薛白是想自保,那他可在聖人面前與薛白息事寧人,平息事勢。

    但此時他卻忽然發現,不打算罷休的人竟是薛白,這小子居然想反擊右相府,今夜這些話全是讒言,動搖聖人對他的信任……

    ~~

    大理寺獄。

    楊釗趁夜而來,親自在火把的照耀下翻找著一堆衣物。

    “都在這裡了?”

    “是,那五人離開獄房時,小人盯著他們換了衣服,沒見他們藏了任何東西。”

    楊釗皺眉,既然在牢裡沒搜出血狀,那定是薛白、杜謄在到李適之別宅之前就放到別的地方了。

    很可能是豐味樓。

    反正薛白今夜不會把血狀交給聖人。

    “國舅。”楊光翽湊上前問道:“元結還在大明宮前,是否拿下?”

    “羅希奭都不出頭,我們出什麼頭?”

    楊釗沉思著,道:“不管,其實那封血狀沒用……你得替聖人想,那豈是狀紙,那是江淮百姓來討要三年租庸調的債書,聖人看到會高興嗎?”

    “國舅英明,這連右相都沒想到啊!”

    楊釗得意一笑,自覺進益良多,道:“薛白不敢拿出那血狀的。此事到此為止,趁夜把那些人的屍體燒了,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