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6章 羅織罪名(第2頁)

  “薛白!你血口噴人!”

  “讓證人匿名舉證罷了,我噴了誰?”

  吉溫只覺此事滑天下之大稽,審訊就審訊,哪還要什麼匿名舉證?

  李林甫卻只想知道,是李亨毫無破綻,還是有人暗通款曲?

  有女使轉出屏風,將那些奴僕帶了下去。

  吉溫也冷靜下來,心想,在事實面前,如何舉證都不會有區別。

  說來奇怪,他身為京兆府法曹,“事實”二字躍上腦海,竟感覺有些陌生。

  ~~

  一輛馬車在右相府門前停下。

  杜媗、杜妗互相挽著手下了馬車,走進右相府,在前院廡房等著。

  她們是臨時被相府的人召過來的,顯然是為了宣陽坊別宅之事。

  感受到此間的凝重氣氛,杜媗眼神裡擔憂之色愈發濃重。

  “二孃。”

  “無妨。”杜妗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右相問什麼我們便答什麼即可。”

  奇怪的是,她們等了許久,右相府並沒有再來人召她們去詢問。

  就只是等著。

  杜媗不由疑惑,又回想起了昨夜從那別宅離開時,薛白卻還未走,正站在那思忖。

  也不知他後來在杜家別宅裡又做了什麼?

  ~~

  一名女使走進大堂,繞過屏風。

  “稟阿郎,奴婢問過了,六名奴婢都確定就是薛白與田氏兄弟殺人。但卻有一人說,不是他們。”

  李林甫並不驚訝,只問道:“是誰?”

  “那奴婢也未看清楚,只說是薛白搶走人之後不久。才有人到別宅殺人,她聽到慘叫,就躲在花圃裡不敢看,別的一概不知。”

  “夜裡殺人,沒看清才是正常。”李林甫問道:“還有嗎?”

  “她說她是賤籍奴婢,若敢告主家的狀會被鉸死,求我別說是她說了實話。”

  李林甫堂堂宰相,難得親自過問一次這些細節,不耐地揮了揮手,道:“讓羅鉗查。”

  “喏。”

  終究都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

  李林甫上了年紀,一夜未睡,已有些耐不住了,閉上眼,心想幹脆可疑的都押下去審罷了。

  只是手下人雖多,敢豁出去對付東宮的卻不多了。

  王鉷不宜查,吉溫、薛白互相攀咬……算來算去,竟只有羅希奭。

  想必這一下令,吉溫給些好處,羅希奭必定會查出是薛白勾結東宮,一群廢物。

  正想著這些,蒼璧趕了過來。

  “阿郎,剛剛找到了重要物證。”

  那是一張沒燒乾淨的紙,上面能辨認出“見字聽令”四個字,書法極好,還能看到印章的一角。

  李林甫眼睛微微眯起,認出了這個印章。

  東宮屬官信印。

  那這紙片,確是東宮手下人互相聯絡的手令。

  “何處找到的?”

  “吉祥的靴子底下粘著的,同時還有紙灰的痕跡,必是燒信之時吉祥在場,無意踩到的。”

  李林甫猛地一轉頭,眼中殺氣畢露。

  蒼璧一驚,連忙道:“無怪乎皇甫惟明案都動不了東宮,莫非是我們這邊……養了兩三年的狗,還沒養熟?”

  他是相府心腹,真不缺吉溫那點孝敬,只怕亨登基。也曾親自到城外查過,東宮活埋薛白是真。

  一條“恩必報、債必償”的狼狗,豈不比一條到處撿屎吃的蠢狗來的好用?

  ~~

  堂上,經歷了太久的沉默,諸人皆已疲憊。

  終於,有京兆府小吏稟道:“右相,武康成帶到了。”

  吉溫一聽,忽然想明白了許多事,身子一顫,喊道:“我明白了!是薛白故意害我。右相,吉溫承認是爭功心切,誤會了楊中丞……”

  “誤會?!”

  楊慎矜的怒火終於發作,倏然起身,指著吉溫大罵道:“你此時說是誤會了?!可敢讓我抄了你家?!”

  吉溫大急,根本沒心思理會楊慎矜,只顧向李林甫解釋。

  “右相明鑑,我之所以會誤會楊中丞,乃因薛白與武康成勾結,他們利用我爭功之心,故意詐我啊。右相,武康成此人不能詢問,只能嚴刑逼供啊!”

  “不必審了。”李林甫淡淡道。

  “喏。”

  才被帶來的武康成,竟真是這般又被帶下去。

  吉溫慶幸不已,知道自己找到關鍵了。

  他趁熱打鐵,大哭道:“右相,原來這一切一切都是薛白陷害吉溫啊,請右相為吉溫作主……我那兒子,他,死的好慘啊!”

  薛白卻愈發平靜了。

  什麼奴僕、兒子,死了三十餘人,李林甫豈真在乎這些?

  今夜爭來爭去,卻始終沒人爭論一個關鍵問題——東宮死士到底是藏在哪。

  這個問題,李林甫早就知道答案,因為薛白在昨日下午便說過在王焊別宅,而郭千里在道政坊王焊別宅失火案之後便查明瞭。

  堂上官員無人提,無非是不敢提而已。

  李林甫敢提,開口問道:“王鉷,你如何看?”

  王鉷一直沒說話,彷彿睡著了一般,此時卻連忙行了個叉手禮,恭恭敬敬道:“恩相,可否容小人與小人愚笨的兄弟、不成器的兒子,私下向恩相稟報?”

  他用“愚笨”形容王焊。

  因王焊看起來確實有些笨,倒不影響當官,就是明眼可見的不聰明。

  “允。”

  “謝恩相!”

  ~~

  王鉷要向右相秘報,堂中眾人只能全都往外走去,在走廊處等著。

  吉溫四下一看,向楊釗問道:“楊參軍怎麼看?”

  楊釗滿不在乎道:“你們都太較真了,不就是辦砸了差事嗎?我們下次找到東宮死士藏身之地抄了,也便是了。”

  “我是真懷疑薛白,我兒子……”

  楊釗毫不關心吉祥之死,打斷道:“那你就找到東宮死士藏身之地抄了。等這事辦完了,右相也就不留薛白了。”

  吉溫一愣,心知確實還是楊釗看得通透,問道:“我此次沒事吧?”

  “都說了,不就是辦砸了差事嗎?你又不是抄了王郎中的宅院。”

  “你也這般看,那就好……”

  吉溫安心下來,想起自己最初的思路。

  他知道王鉷早就怨恨楊慎矜至深,這才是他敢搜楊慎矜宅最大的底氣。

  此舉,能贏得王鉷的好感。

  今日之事,其實王鉷一句話也就能決定了。

  而薛白、郭千里這些人,竟敢懷疑是王鉷的弟弟窩藏了東宮死士,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

  等了一會,李林甫竟然沒有再召眾人回到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