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四塵 作品

第八百二十四章 絕對音感(第3頁)

 不只是絕對的音感,還有敏銳的聽覺,以及更多的,夾雜在話語裡細微的音調變化,那些微妙的改變,那些在他耳中彷彿吶喊一般的情緒……

 通過聲音與波長,萬物新生的動態與世界末日的景象傳送進他的耳中,他三十來年的人生,從來得不到須臾的安靜。

 “毫不誇張地形容一下,我甚至能聽出他們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言,我能感知到他們的情緒變化,只要通過一些很細小的音階變動,我就能感受到很多東西。你來找我詢問,可能是聽說過一些評價,我是很擅長用曲調表達情緒,但我不得不承認,我依舊是有遺憾的。”

 這是他想要問一問喜多川祐介的事情,是他從真田一三那裡聽見了三好麻子與九十九元康一切糾葛的來龍去脈之後,就想要問的問題。

 三好麻子這個自己都無法掙脫困局的囚鳥給不了他答案,他希冀喜多川祐介可以。

 “我聽不見我自己的情緒,我也寫不出它。每當我試圖安靜下來,想要認真聽一聽自己的心跳,我就只能聽見……”

 羽賀響輔抿緊雙唇,後面的話變得有些說不出口。

 坐在他對面,沉默地聆聽了半晌的喜多川祐介卻開口了,替他說完了後半句話。

 “你只能聽見火焰的聲音。”

 羽賀響輔睜開眼。

 這一次,他明確地從喜多川祐介的聲音裡分辨出了自己想要聽見的東西。

 那是某種同類的動靜,某種羽賀響輔自己同樣找尋了很多年的東西。

 “所以你其實想問我的不是那幅畫的問題。”很清楚這個文藝青年通過這些意識流的表達想要說什麼,唐澤重新糾正了他先前的疑問,“你想問我的是,我畫《慾望》的時候,對斑目老師懷有的是怎樣的想法。你想問我恨不恨他,你想問我發現真相的時候,想要怎麼做,對嗎?”

 直白一點的,他想問當時的喜多川祐介是否心懷殺意,就像三好麻子那樣。

 羽賀響輔的父母是被他的那些叔伯爺奶害死的,這些人既是幫襯著他孤苦的生活,陪伴他長大的親人,也是害死了至親,害他陷入這種境地的元兇。

 他被仇恨困了太久,而且此時此刻,很有可能已經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選擇,卻依然在被溫情與自我厭棄所撕扯。

 所以瞭解到了三好麻子的事情,瞭解到喜多川祐介的身世,羽賀響輔才會有此一問。

 “所以,你之前說的不是真話。”羽賀響輔定定看著他,用很肯定的口吻說,“《慾望》的原型確實不是什麼旋轉木馬,但你去遊樂園,是為了見一見三好麻子,從她身上汲取到相似的心境,來完成你的畫,不是嗎?”

 這是羽賀響輔所認為的真相。

 喜多川祐介,是個有些神奇的畫家,自從關注到這個人之後,他就暗自收集了不少與他相關的內容。

 這個少年不止是會畫畫這麼簡單,他的畫筆很不一般,他能通過孩童的描述還原真實的人類相貌,也能目視犯罪現場勾勒出一切的原貌,就好似他使用的不是什麼顏料之類的俗物,而是時光的砂礫,是人類的愛恨情仇……

 包括今天,從無數人中一眼看中羽賀響輔自己,指名要與他聊一聊。

 “我願意協助你的創作,如果你還需要下一幅像《慾望》那樣的畫,我想你或許是需要我的幫助的。”羽賀響輔這樣說的時候,表情重新變得平靜安寧。

 他也想看一看,喜多川祐介筆下的他,究竟擁有什麼樣的色彩。

 他會像三好麻子那樣得到寬慰,甚至說寬恕嗎,對方會鼓勵他,還是批判他?一個能對他的處境感同身受的同類,會認可他的做法嗎,會覺得他選擇了復仇的道路太過極端,毀滅了別人也毀滅了自己嗎?感覺自己的生活越發失衡的羽賀響輔需要一個答案,不論那是贊同還是否決。

 “其實,沒必要搞這麼複雜的。”

 在開口點破自己的身份之前,唐澤眨了眨眼,赤紅的色彩從灰色的美瞳片底下一閃而逝。

 這畢竟是柯南溜達過的地方,謹慎起見,先掃一遍竊聽器啥的。

 “不需要我來替你‘轉述’,羽賀響輔。你可以自己去聽一聽,你心靈的聲音。”

 唐澤抬起手,在空空如也的餐布上隨意擺了個彈鋼琴的動作,在羽賀響輔因為他滑稽的業餘模仿發笑之前,做了個下壓琴鍵的動作。

 悠揚的、獨屬於鋼琴的音色,突兀地自他空無一物的手掌下響起。

 羽賀響輔猛地瞪大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