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愛妻 二十二(第2頁)
唐老爺沒有看她,只看著婆子。
婆子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她飛快道:“奴婢是夫人的陪嫁,還記得是夫人剛過門不久,老夫人就沒了,老夫人身邊的金婆子來見過夫人,兩人關起門來不知道說了什麼,反正,夫人那天很高興!後來,金婆子就走了,夫人還送了她一程,又給了個小匣子,我猜那裡面是銀票。”
唐夫人立刻道:“事隔多年,你記錯了,沒有這回事。”
“肯定有。”婆子語氣篤定:“那時候我還挺羨慕她,想著自己要是有一天也能得到這麼多的銀子回鄉榮養就好了,夫人……奴婢這些年對您忠心耿耿,今日也是實在被逼得沒法子了才對老爺說了實話……那金婆子和您見面時,奴婢從窗外路過,偶然聽到說,故去的老夫人不想讓大公子留下血脈!”
唐老爺面色愈發難看,沉聲問:“當真?”
“真的真的。”婆子再次磕頭:“奴婢今日說的這些絕無半句虛言,還請老爺明查。”
唐老爺眉頭微皺:“我母親為何不讓紅安生孩子?”
婆子沉默。
他看向了唐夫人:“你嫁給我這許多年,幫我打理家事,又幫我生孩子,所有的辛苦操勞我都看在眼裡,心裡都記著。我只想要知道真相。”
唐夫人嘴唇哆嗦著,強制鎮定道:“老爺,沒有這些事,都是這個老婦胡言亂語……”
唐老爺眼神越來越冷,突然揚聲道:“讓魯家把我的鋪子騰出來,對了,之前從我這裡拿的銀子,也讓他們還了。如果還不起,就讓他們賣宅子來抵,若是還不夠,就讓他們賣身。”
魯家是唐夫人的孃家。她唯一的弟弟做了多年的生意,人倒是夠聰明,但卻沒什麼財運,同樣的生意別人做了能賺錢,到他這裡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意外。期間出了兩次大事,有一次鋪子起火,有一次貨物被劫……兩件事情之後,欠下的債到現在還沒有還清。
他們最富貴的親戚就是唐府,唐老爺也不缺這點銀子,總不能讓妻弟去找別人開口吧?
那也忒丟人了。
唐夫人聽到這話,尖叫一聲:“不要!”
她這些年一直沒能攢下多少銀子,就是暗地裡貼補了孃家,今天跑去女兒的屋子裡轉悠,也是知道女兒日子不好過,想從裡面摸點值錢的東西送過去。
本來她做了多年的當家主母,完全可以賣一些銀子在手裡,可唐老爺太精明瞭。只要她一動手腳,唐老爺不看賬本便罷,一看就能找出毛病。雖然他不是每月都看,但一月總有兩三次,唐夫人膽子小,不敢有太大動作。因此,手頭一直挺拮据,有時候還要靠女兒接濟。
雖然孃家是個拖累,但到底是生意人,面上好看,如果連生意都沒了,甚至一家子還要露宿街頭,她面子往哪擱?
唐老爺再次強調:“我想要知道真相!夫人,你這些年來到底沒有做下多少壞事,讓大夫給紅安用狠藥,其實雖然不妥,但你也是為了保他性命,我不會怪你。”
說到後來,語氣緩和。
唐夫人見狀,心裡微微一鬆,只要老爺不在意此事,其他的那些壓根就不算事。
她垂下眼眸,半晌才道:“我進門時,紅安已經病得很重,天天都要喝苦藥湯子。我那時候並未插手,也沒打傷害他……”說到這裡,她滿臉是淚:“老爺,當年您看上了我,我真的覺得就跟天上掉餡餅被我撿著了似的,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遇上這麼好的事,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好的命。我真的沒有想害人,那時候我只單純的想給你生兩個孩子,好好照顧你,坐穩這唐夫人的位置……我不敢奢求您的感情,也不敢奢求你將家業交到我孩子的手裡……後來,你天天那麼忙,不太管我,我便也安心了……”
她一臉追憶:“後來母親病的越來越重,有天把我叫到了床前,她說……說……”
唐老爺知道她說到了關鍵處,心裡不耐,催促道:“說了什麼?”
“她說紅安他娘那樣在成親前就和你不清不楚的女人,本就不貞潔,孩子不知道是誰的,讓我趕緊生下一個兒子。”她苦笑了下:“如果紅安真的不是您的血脈,那這唐家肯定就是我兒子的,我當時又驚又喜,又懼又怕……後來她老人家病情越來越重,我天天期盼著她跟你說清楚。可她一直都沒有說,後來甚至是連臨終時,都沒有囑咐幾句。我那是挺失望的,和她喪事辦完,她身邊的人特意來找了,直接跟我說,讓我動手毀了紅安的身子,不許他生下孩子。”
她看到唐老爺面色難看,越想越害怕,乾脆跪了下去:“老爺,都說晚輩要孝順長輩。既要孝也要順,長輩的臨終遺言,我……我只能照辦。本來我還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剛好紅安發病,大夫問及用藥,我就讓下人說,只管救命,其他的都往後放。”
唐紅安坐在旁邊,從頭到尾聽著。
楚雲梨聽得直皺眉,老太太已經不在了,對錯全都由唐夫人一個人說了算。
很明顯,唐老爺也想到了此處:“我母親已經沒了十多年,你為何還要汙衊她?”
唐夫人愕然:“你不信我?”她抬手就發誓:“這些事情真的是金婆子跟我說的,我也是真的,因此才起了心思,讓大夫用狠藥。若有半句虛言,我們母子三人都不得好死。”
這樣的誓言一出,唐老爺臉都黑了。
既是因為魯氏拿孩子發誓,也是因為魯氏挺疼孩子的,既然敢這麼說,那隻能證明,這事本身就是真的。
也就是說,死去的母親因為自己的懷疑,就害了紅安一生。
而這件事情歸根結底,癥結還是在他身上。如果他沒有違逆母親定下的婚事,如果他沒有非要和紅安他娘在一起,也不會發生這些事。這才是他最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