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聞家是世家大族,又是這圈裡不折不扣的top1,過年時,人情往來頻繁。
聞鵬厚坐鎮家裡,每個小輩則都領了代表家族走親訪友的任務,一大家子都忙得腳不沾地,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正月初七之後,才稍稍放鬆下來。
這期間,方慈跟著聞之宴去了比較親近的親友家,還抽出時間帶聞之宴回了趟南方見方家和曲家的親戚。
休滿足足一個月的年假,方慈在三月初回到倫敦。
已進入春季,倫敦卻還是陰雨綿綿。
她迅速調整回到工作狀態。
這次的項目特殊,她一天到晚都要在外奔波,結束之後還要回到事務所寫文件,晝夜溫差大,這時候特別容易感冒。
本來,這類項目出行一般是打車或地鐵,事務所給報銷,但聞宅管家堅持要她不管去哪兒不管多近,都要乘坐她日常用的那輛勞斯萊斯。
管家特意差人在後座扶手箱後給加裝了一個特製的保溫箱,裡面放著熱牛奶熱咖啡甚至熱紅酒,千叮嚀萬囑咐,要司機在她每次下車時遞上一杯。
甚至,每天在她回到家之後,管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臉色好不好。
如此幾天下來,從沒有如此被家政照料過的方慈也忍不住打趣,“管家爺爺,我真的沒事,您不用如此緊張。”
“馬上就是婚禮啦,感冒了可不行。”
“還有兩個月呢。”
“就在眼前啦。”
這個月要試婚紗,婚禮前要飛回國一趟去領證,在這之中,她還要把兩個項目做完,日程確實很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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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婚紗前一天,陳巧月方念念都來到了倫敦。
晚上,三個女孩各自端著杯熱飲,圍坐在二樓客廳壁爐前聊天。
陳巧月經驗之談,告知她婚禮當天會如何如何忙碌,“你們婚禮流程定了吧?”
“定了,但是我還沒看到,聞之宴不給我看。”方慈幾分無奈地說,“到現在,我只知道婚禮場地在瑞士巴塞爾,其他的一概不知。”
場地選擇、場地佈置、再到當天流程,全都是聞之宴一手操辦。
“聞家在巴塞爾有一座城堡莊園,”陳巧月想到這茬,“聽說很大很漂亮。”
莊園婚禮……
方慈稍一想象,便不自覺緊張起來。
在遇到聞之宴之前,她對自己的婚禮沒有任何幻想——那無非是聯姻的一個環節,標誌著她將嫁到另一個家族,以此交換,方家得到一筆融資。
是她所有痛苦和噩夢的來源。
即便在他求婚後,她也沒去想過這些,與他訂婚,本身就是一件極其讓她難以置信的圓滿了,那幸福感充斥著心臟,她哪裡還有餘裕去進一步想更多。
此刻,聽管家說,婚紗已經從意大利運到了倫敦的高定工作室,設計師們也一應待命了,那種大事即將發生的緊迫感更強烈。
“誒,流程肯定有拋手捧花環
節吧(),你想沒想好?[((),要拋給誰?”
陳巧月興致勃勃問。
“給我姐。”
她一直沒什麼朋友,上中學時自我封閉,連個熟悉的同學都沒有,上了大學,遇上虞向雯那種活潑的好室友,她才有了正常的人際交往,但和虞向雯她們也只止步於室友層面,從未有過深交。
於是,伴娘人選非常有限,只有陳巧月和方念念。
她向陳巧月發出過邀請,但陳巧月以自己已婚不合適為由拒絕了。
後來,看到聞之宴擬的伴郎人選,她才明白過來陳巧月拒絕的真正原因:聞之宴的伴郎是李佑賢。
“好誒,”陳巧月衝方念念挑挑眉,“那就提前恭喜你了,聞少和阿慈這麼美好的愛情我還從沒見過,接到捧花,好的愛情一定可以傳遞給你。”
方念念笑著說謝謝。
“雖然我不能當伴娘,但一切雜事兒都可以交給我,”陳巧月舉手承諾,“第一件事就是給你準備一整套防水的化妝品,防止你當天哭太狠,暈了妝。”
方慈噗嗤笑了,“……我應該不至於吧。”
她這話說得沒什麼底氣。
“還沒見過聞少哭呢,”陳巧月興致來了,“咱們打個賭,我賭聞少當天一定會掉眼淚。”
方慈倒覺得這場景難以想象。
她也只見過他紅了眼眶的樣子,是在分手那個雨夜,即便她那時心如磐石,也能感覺到他整個人痛得快死過去了。
背過身點菸的時候,手都在抖。
方慈輕輕搖頭,笑說,“我拿不準,之前分手那天他都沒哭,只是眼睛紅著。”
不止他,分開的那四年半,她也沒為他掉過一滴眼淚。
陳巧月卻在她這句話愣愣出神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不一樣,有時候痛到極致,是不會哭的,”只會心如死灰,“……幸福的時候就不同啦,那叫喜極而泣。”
方慈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中指的訂婚戒指,眼眶已經微微有些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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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方慈提前下班,去店裡與陳巧月方念念匯合。
高定工作室開在mayfair街區新邦德街上,即便是細雨濛濛的陰天,人也不少。
勞斯萊斯慢慢穿過人群,在店門口停下,店員和設計師已經擎著傘站在門邊,像是已經等很久了。
將三人迎下車,店員引著她們徑直去了裡頭的vip試衣間。
試衣間比想象得寬大許多,佔滿了三面牆的巨大鏡子,臺下靠牆掛著兩件衣服。
設計師只會講意大利語,店員站一旁當翻譯,“方小姐,您婚禮上總共有兩套衣服,一套主婚紗,一套敬酒服。”
防塵遮罩被輕輕扯下,陳巧月和方念念都發出一聲驚呼。
“我靠,太漂亮了。”
店員笑著繼續介紹,“兩套衣服都是按照您的身材尺寸訂做的,咱們先來做一下妝造,然後來試穿。”
()見到造型師,陳巧月又吃了一驚,附耳小聲說,“設計師和造型師都是好久沒出山的藝術家了,聞少好大的面兒啊。”
之前,方慈在和聞之宴一同出席倫敦一場酒會時見過這位著名的設計師,也是後來才知道,那一次,設計師是為了觀察他們以找取設計靈感,才順便來的這場酒會。
陳巧月為籌備自己的服裝品牌,這一陣兒惡補了不少專業知識,前腳還在書上看到說兩位藝術家都已隱退,後腳就看到倆人齊齊出現在眼前,就為給方慈試婚紗,怎能不吃驚。
語言不通,做造型時,造型師和方慈倒是沒怎麼交流,只偶爾視線在鏡中相接,彼此笑笑。
簡單的中分盤發,卻美得驚人。
店員翻譯了造型師一句話,“玲瓏玉骨的東方美人。”
漆黑如瀑的頭髮襯著冷白的膚色,清透婉約中又帶著一絲冷冽的沉靜感。
做完造型,去試衣間。
陳巧月和方念念都舉著手機,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紅色絨布幕簾。
饒是做足了心理建設,在那幕簾被掀開,婚紗裙襬出現,繼而方慈完全走出來的那一瞬,倆人還是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氣。
太美了。
方領長袖款,鍾型裙撐,清透的白紗巨大的拖尾,零星鑲著鑽石,自帶著神聖的光芒。
點睛之筆是那件網紗狀的斗篷,遮在那頂鑲著藍紫色寶石的公主冠冕之上,像中世紀降臨的神女。
一眼難忘。
西式的服飾與她東方古典的美,竟如此契合。
造型師在一旁說道,“方小姐個子高,骨架漂亮,撐得起來。”
陳巧月嘆道,“得虧聞少不能來,要不然他看到這場景,豈不是要當場發瘋。”
方慈和聞之宴約定好的,婚禮場地佈置是他來操持,給她一個驚喜,婚紗則是她給他的驚喜,所以他不來陪伴試紗,甚至陳巧月這時候拍的視頻也不能給他看。
方慈噗嗤笑一聲,去看鏡子裡的自己。
一塵不染的鏡面映著此刻身著白紗的她,心底蔓延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戰慄。
她不由得偏頭向自己側邊望,想象著二十釐米身高差之上,聞之宴的模樣。
新娘……
他的新娘……
設計師果然是五十年職業生涯養出的好眼力,婚紗和敬酒服全都嚴絲合縫貼合她的身材曲線,沒有一處需要修改。
將敬酒服脫下,拆掉頭上的中式點翠祥雲冠冕,方慈換回自己的長裙和白色羊絨開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