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9 章 “以命還命”
黑色的紅眼烏鴉四處飛竄,將王城大護法木槿死亡的消息傳去各處。
它們的叫聲刺耳哀怨,給眾人帶去了不好的消息。
護法之一的羅博和木槿一樣,同是釋家術士。當他得知木槿死亡,露出一口猩紅的牙,說話時,口中像是在嚼碎骨頭似的發出咔噠聲響:
“這次的闖入者好像有點意思。”
與羅博同行的向致遠屈指輕彈劍鞘上的飛雪:“能在這麼快時間內殺了木槿,只是有點意思?”
“木槿老了,不中用。他在王城內待了快有二十多年吧,因為怕死從沒有出去過,也沒有正面跟人戰鬥過,如今死這麼快也情有可原。”羅博大笑道。
二人走在城河橋上,朝著地下城趕去,去捉弄新來的闖入者。
他們走在橋上也能聽見後邊傳來的打鬥喊叫聲,是那些失去光核的王軍和反抗的白眼們扭打吵鬧
的聲音。他們二人並未受命去處理工坊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回頭。
城河盡頭的王軍看見二人,急聲高喊:“是護法!趕緊放行!”
面對王軍迎面走來的兩名高大男子。
其中一個衣衫襤褸,像是給自己套了一個麻布口袋,赤著兩條胳膊,瞧著十分結實有力。只不過此人面相透著難以言說的惡意,一雙眼總是靈活轉動時刻打量四周;咧嘴笑的時候,露出發紅的牙齒,像是飲了滿嘴血色。
羅博腰間掛著一個黑褐色的酒葫蘆,沒有封口,走在他身旁能聽見葫蘆裡晃動的酒水聲,也能聞到醇香的酒味。
向致遠雖然和他並排走著,卻保持著一定距離,因他腰後彆著一柄無鞘的長劍,已然對外釋放信號:若是隨意靠近就會受傷。
羅博的穿著隨性中顯得落魄,向致遠則穿扮得規規矩矩,像是溫文爾雅的教書先生,下巴留著一撮山羊鬍子,面相平和溫順。全身最違和的地方,就是別在腰後的無鞘之劍。
地下城內,絕大多數都是因為蘭毒侵蝕內體,已經病入膏肓救不了的白眼們。他們被趕出工坊,便在城中安身,繼續幫王城做打雜計數的活。
另一部分,就是因為虺蟲導致自身缺陷過大,無法在工坊高強度幹活的“殘次品”白眼。也就是說他們有身體殘疾,如斷手斷腳,生長畸形等等。
這些白眼會負責王城內的清掃工作,被召喚的時候就過河橋去幫忙,沒有收到召喚時,就在地下城裡等死。
地下城街道呈回字形,共有四環。房屋密集,有一個區域因為經常用藥試驗,導致綠植也十分密集,有著快要捅破山壁的參天大樹。
羅博走過河橋盡頭,走下石階,看見前方街頭三三兩兩的人群,解下腰間的酒葫蘆拿在手裡晃了晃。
他問向致遠:“老向,找人啊。你再幫我算算,他們四人裡誰的年紀最小?”
向致遠手中託著一本輕薄的冊子,他神色虔誠地翻開一頁,金光流轉在他眼眸中。事物行氣的流動一點點具象成咒文字符映入向致遠眼底,組成了一排排詳細描述的文字圍繞在他身邊。
他開口報出闖入者的方位:“外三,正南,五圈內。”
向致遠開口時,羅博就揚首將剛喝的一口酒吐出去,水花四濺,每一顆水珠中都倒映出向致遠所說方位的景象。
羅博目之所至,隨影而去。
地面的積水,院中的水井,葉片上的雨露在此刻都與羅博的天機·鏡中花連接,眨眼他便從地面積水倒映出的影子裡出現。
“我早跟你們說了等人再來,我們現在…”萬棋嘀咕的話還沒說完,因為踩中地面積水而打滑,險些摔倒。
刑春剛要伸手,卻見萬棋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抓著萬棋的衣領將他拎起來雙腳離地。
沈六跟刑春還在驚愕時,孔依依已經率先拔劍朝羅博斬去。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眼睛看見的時候,大腦還未有所反應。
羅博對孔依依戰鬥的反應輕輕哦了聲,抓著萬棋擋在身前,目光戲謔,等著看孔依依是否會將這一劍砍下。
萬棋不明所以的眼瞳中映照出朝自己而來的寒光雪刃,心臟驟停。
孔依依秀眉微蹙,咬牙在最後關頭扭轉手腕,傾斜劍身,險險擦過萬棋。收斂的劍氣最終都落在街牆上,迸發出清脆聲響,顯出好幾道裂痕。
萬棋剛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這一劍塵埃落定後,他才反應過來,當即施展天機·縮骨術,從被羅博抓住的衣服裡脫身。
羅博低頭打量手裡的外衣,空落落的,再看已經瞬影來到刑春身後去的萬棋,大笑道:“難得!難
得!會醫家縮骨術的小傢伙年紀最小,可這兵家的姑娘反應速度也不差,竟讓我有些為難,先吃你們哪一個才好!”
他抓了抓自己的光頭,看起來像是真的在苦惱此事。
萬棋摸了摸後頸沾染的水氣,打了個冷顫道:“釋家鏡中花,他是從水鏡中傳過來的,所以才沒讓我們發覺。”
說完又轉頭打量四周:“咱們得去沒有水的地方。”
他默認幾人是打不過眼前看起來就邪裡邪氣的十三境大師的,何況還是少見的釋家術士。
“小子,你懂得倒是不少。”羅博讚許地打量著萬棋,“那就先吃你吧!”
他說的隨性,可話裡露出的殺意,卻讓萬棋繃緊了神經。
羅博活動手腕,開始聚氣。孔依依斬出一道扇形的劍氣牆立在他們之間,言簡意賅:“走。”
刑春單手掐訣施展天機·吞影,將四人籠罩在黑暗之中。在羅博眼中,就像是一大片黑暗化作一個小黑點開始快速移動。
他不慌不忙,提起一腳踩在積水上,濺起無數水珠。
這些水珠像是春繁時期被風分散帶走的花瓣,數不清,用不盡。
羅博掃向那些水珠,發現黑光一閃的地方,便立馬投身進去,入水化形而出。
追逐之中,刑春因為頻繁動用五行之氣,導致體內的矗眼發作,吞噬他的氣,速度一慢,就被羅博搶先一拳砸中,從吞影之中飛出去。
萬棋率先去護刑春,孔依依在狹窄的巷子裡再次提劍砍殺。
“身體不太好,就不要勉強自己啊。”羅博掃了眼刑春,很快眼前就被孔依依的身影占據,雙手一拳一掌地應付著疾速的劍影。
孔依依一劍砍在羅博的拳背,發出哐噹一聲,像是砍在金鐵石上,迸發光火。
釋家九流·金剛拳。
孔依依雙手感受到來自劍身的反震,僅一下就讓她虎口發麻,若是多來幾次從手臂到肩胛骨都會受傷廢掉。
“小姑娘,你的劍術,火候不夠。”羅博咧嘴一笑,血光一閃,防禦的一拳轉化攻擊。
拳頭抵著劍身迸發不可抵擋的氣勢,反向朝著孔依依殺去。
雪亮筆直的劍身,在這一拳下極盡彎曲,劍尖彎折,反指向孔依依的咽喉。
刑春抬頭正巧望見這一幕,兩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瞬息之間,招勢就已千變萬化。
他張嘴還未發出聲,劍身就已斷裂,碎成幾節掉落,折射的光影閃爍,羅博這致命的一拳已到孔依依眼前。
砰地一聲巨響,橫風掃過,讓刑春三人都被迫抬手抵擋遮掩,紛紛燃起護體之氣。耳畔是樹木斷裂和牆體坍塌的聲音,閉上眼睛聆聽這聲響,像是來到了末日。
房屋坍塌掀起巨大的煙塵,刑春一時間看不清前方是什麼情況,只聽見羅博的哈哈大笑聲。
羅博對陷在牆體廢墟中的孔依依說:“小姑娘,你劍術雖然差了火候,但這身體倒是挺抗揍的,想必吃起來也是肉硬。”
孔依依的護體之氣被破了大半,只剩下護著她握劍之手的部分,她咳著血,撐著斷劍從廢墟中爬起身來。
“我可不是那幾個病秧子,我雖是勤練兵家體術之人,但你卻未能破我全部護體之氣,你這金剛拳的火候也是差了些。”
孔依依擦著臉上的汙血:“大師,你還得再練啊。”
“剛才只是一拳,現在是第二拳。”羅博不見動怒,而是握拳準備再次出擊。
孔依依雙眼還未捕捉到拳刃的動靜,羅博已經來到她身前。清明的眼中甚至還未露出驚懼之色,完全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拳刃之氣已經洞穿她的肩臂。孔依依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一撤,踉蹌退了兩步。一道身影奮力上前,替孔依依擋下了剩的氣風。
萬棋立在孔依依身前,衣發被氣風掀起獵獵作響,他曲臂雙手交叉抵擋在身前,護體之氣熊熊燃燒,堪堪攔下這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