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075
這句話一出,霍月蘭的臉就白了。
溫盛然過來,其實只是想再確認一下。
看到他的反應,他的心裡就已經有了數,他沉默了一瞬。
“不是在我回溫家的時候。”他道,“是麼?”
霍月蘭的鬢邊都是白髮,看著他,眼裡盈滿了淚水,卻都是惶然:“小然,你是怎麼……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當然是因為。
溫盛然想。
他派去調查溫帆的人,給了他一個驚喜。
溫帆十六歲那年,也就是霍月靜死的那一年,他去醫院做了一份親子鑑定報告。
做的不是霍月靜和他的。
而是他和林彤盈的。
匹配結果很顯然不會有什麼意外。
他不是林彤盈的孩子。
調查的人沒有查到別的證據,但是這一份就夠了。
而他之所以能查到這個,是因為他和醫院的朋友認識,拜託對方調了個檔,調檔的時候也沒抱什麼希望,只是溫盛然給了他很多錢,什麼消息都給不了實在有損職業道德。
之所以拖了這麼久,就是他一直在死馬當活馬醫,試各種可能獲取的信息。
沒想到,他找到了溫盛然想要的。
“您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溫盛然道。
說實話,他不太信任霍月蘭。
畢竟她姓霍,當初看著老實,也做出了換孩子的事。
他只是道:“如果您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告訴我是,或者不是。”
他等了霍月蘭許久。
一直到鴨棚裡的鴨子發出了“嘎嘎”的叫聲,霍月蘭才如夢初醒般開了口。
“……是。”她道。
一錘定音。
這一回,連一旁的黎瑜眼中都出現了詫異之色。
溫盛然頓了頓:“是什麼時候?”
“是……”霍月蘭有些痛苦,“他大概十二歲的時候。”
溫盛然的眼皮一跳,猛然抬起了眼。
-
對於霍月蘭來說。
那一個夜晚,是她永遠無法忘卻的秘密。
哪怕是到現在,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她的彷徨與無措。
“……你還記不記得。”她道,“小的時候,你媽……我是說,她有的時候會跟著我,去溫家。”
溫盛然點了點頭。
他不記得。
但是書裡有提過。
霍月靜當時服務的人家也在a城,主人姓陶。
溫家心善,對待在家裡待了許多年的保姆也很和善,加上霍月靜當時和溫母幾乎是同時生產,因此,覺得跟霍月靜很是投緣。
霍月靜偶爾,也會去溫家幫忙。
當然,從不會帶上溫盛然,哪怕溫母說過很多次,讓幾個孩子一起作伴。
他想到了什麼,頓了頓:“……她是去看溫帆?”
霍月蘭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溫盛然默然。
原來,一場互換。
最後的結果,卻是溫帆獲得了雙份的親情和愛。
這個結果,何其荒謬。
黎瑜的手蓋上他的手背,輕輕地拍了拍。
他反握住對方,示意自己沒事。
霍月蘭神情苦澀:“那一天晚上……”
那一天晚上,是個很平常的夜晚。
外面下起了大雨,於是林彤盈留霍月靜住了一晚。
晚上,霍月蘭回房間的時候,就發現,喝了酒的霍月靜,把溫帆叫到了房間。
十二歲的oga被養得極好,白淨而乖巧。
哪怕是霍月靜渾身的酒氣,他也什麼都沒說,只是禮貌而好脾氣地道:“靜姨,媽媽說喝酒傷身,您喜歡喝酒也不要喝太多,對身體不好。”
霍月靜看著他,露出了一個痴痴的笑:“哎。”
“媽媽不喝。”
oga怔了怔。
隨即,他就意識到,女人應該是醉了。
他想了想:“我去讓廚房做醒酒湯給您喝。”
說罷,他就要離開,卻發現霍月靜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根本掙脫不開。
他有些疑惑地開了口:“……靜姨?”
幾乎是瞬間,霍月蘭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衝過去,扯開了霍月靜的手。
動作之大讓一旁的溫帆都嚇了一跳。
他趕緊來拉人:“蘭姨,沒事的,靜姨只是在和我說話……”
霍月蘭深吸了一口氣。
“小少爺。”她輕聲道,“夫人在等你,她說要給您講睡前故事,您先去睡吧。”
她頓了頓,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靜姨喝多了,我來照顧她就行。”
聽到睡前故事的時候,溫帆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沒有忘記禮貌地把門給她們帶上。
“你這是在做什麼!”霍月蘭閉了閉眼,“你瘋了嗎?!”
霍月靜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阿蘭。”
“我沒瘋啊。”她痴痴地笑,“我只是跟他玩一會兒罷了,林彤盈都沒說什麼呢,你急什麼?”
“……不許再找小少爺。”霍月蘭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天不跟你計較,躺下,我給你拿蜂蜜水。”
霍月靜沒有動:“憑什麼?”
霍月蘭怔了一怔。
隨即,她就意識到,霍月靜的這句話,回的是她的前半句。
她怒極反笑:“憑什麼?別忘了你的身份!”
“讓你在這裡,是夫人人好,夫人有多寵著小少爺你不知道?你湊什麼熱鬧?”
“我的身份……我什麼身份!”霍月靜驀然站起身,“霍月蘭,你說我是什麼身份!他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是他媽!按理他要孝敬我一輩子!你現在問我,我是什麼身份?!”
“你輕點!”霍月蘭沒想到她會直接喊出來,心臟都快跳出來。
她只能慶幸,溫家的隔音很好。
“我受夠了!”霍月靜怒吼,聲音裡充滿了酒氣,“嗝……我受夠這種日子了!我要去找我兒子!你放開我!”
她要推開攔住她的霍月蘭。
但是霍月蘭又怎麼可能讓她真的到外面胡言亂語。
兩人僵持間,霍月蘭被霍月靜推搡著跌倒在地上,然後,她抬起眼,看到了門邊站著的溫帆。
四目相對。
溫帆開了口,聲音很輕:“蘭姨。”
“……我來拿我落在這的小熊。”
不遠處,棕色的玩偶熊躺在地上,很安靜。
“他聽見了?”溫盛然問。
霍月蘭沉默了一瞬。
“我不知道。”她低聲道。
“我當時很害怕……”她閉了閉眼,“所以把他帶到了另一個房間,跟他說是月靜在發酒瘋,然後他說他知道了,他只是來拿熊。”
她頓了頓:“……但我覺得,他是聽到了的。”
溫盛然垂了眼眸。
那自然是聽到了的。
想必,還讓他印象深刻。
不然不會在四年後,霍月靜死的那一年,還想到去做親子鑑定。
他站起了身:“謝謝。”
霍月蘭看著他,眼眶又開始紅:“盛然……”
溫盛然對於長輩在他面前哭最是頭疼,直接打斷了她:“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如果我說。”他道,“我希望您到時候跟我去一趟溫家作證。”
“您會願意麼?”
霍月蘭僵住了。
“作證……”她喃喃地道。
她沒什麼文化,但也知道,如果這件事告訴了溫家。
那麼溫帆在溫家那裡,就不再是受害者了。
…那是月靜的孩子。
雖然,前段時間,霍月靜祭日。
她聯繫了好幾次溫帆,對方也沒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