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洲 作品

第 88 章

    秋風秋雨催著寒氣頻頻灌入南方的城市,梧桐疏疏落地,衣服越穿越厚。



    操場的塑膠跑道成為連綿雨期裡的最大受害者,體育課停了一節又一節,學生哀聲載道。



    班主任帶著萬年不變的冷臉,頂著滿室唉聲宣佈:“體育課改成英語課。”



    又在一片敢怒不敢言的絕望中提醒道:“快考試了,心思收一收。”



    雨天的教室開滿了燈,嚴厲的視線在燈光下沒有一絲商量餘地。



    然後她走出去,站在走廊上往樓外看蒙在雨霧中的校園,看高牆外的馬路和冒雨駛過的車輛。



    她一身都是低飽和色,看著舒服的同時,又覺得沉悶低調了些。



    但也不是特別低調,楚老師極少戴首飾的人,這段時間竟戴了個金鐲子。



    橢圓素圈,設計感不高,但看上去不輕,跟她纖弱的白手腕形成了對比,讓人懷疑她會不會因此抬不起手。



    懷疑的根據是,她哪天如果有課就不會戴,寫板書時永遠兩手乾淨。



    只有從早到晚都沒課,她才會戴著,大多時候還藏在衣袖裡,不仔細看都沒注意。



    於是班裡同學都忍不住懷疑,老楚是不是喜事將近了。



    他們算算年齡,也差不多了,對於他們一點額外消息都沒有得到這事,他們半分都不意外。



    楚若遊就這種人,上課只上課,開班會只說相關話題,極少聊她私人的事。



    七年級剛開學那會就知道她姓楚,是班主任,除了從別的渠道得到她資料,她本人口裡是一個字不吐。



    “楚若遊”這三個字,班裡有很多同學是考試時在歷史試卷“出題人”這一欄發現的。



    等到體育課,英語老師就踏著輕快的小步子走進教室,她在秋日裡穿了件南瓜色的毛衣,亮亮的,好像將從夏日剪下的一縷陽光系在身上。



    一如每日般笑呵呵地,自戀道:“看得出來都很歡迎我嘛。”



    有膽子大的學生接她的話:“老師,配副眼鏡。”



    其他人都笑起來,苦中作樂。



    學生會很會看人下菜碟,有些老師的話你不能接,誰接誰倒黴,會被盯上一整節課,甚至更久。



    比如,班主任,她的歷史課上與課本內容相關的話題你可以發散可以詢問,與之無關的一句廢話不要有。



    但是有的老師能把課上成相聲課,你接她的話,只要在適當範圍內,她不惱還願意搭腔。



    英語老師揚眉,佯裝不滿:“胡說,我的眼睛是可以做飛行員的視力。”



    可惜,她不去做很酷的飛行員,卻佔著體育課在講題目折磨青少年。



    學生們因為她對英語課有了那麼些興趣,但這興趣也只有三分是在知識點本身。



    其餘七分,要麼在她每日的妝容穿搭上,要麼在她每節課分享的搞笑熱點新聞上,要麼就是她開朗陽光的性格上面。



    所以當她佔著體育課來上英語



    時,學生對她的愛便淡了許多。



    題目講完,雲洄之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鐘,便笑意吟吟地跟他們閒談:“你們期中好好發揮嘛,哪怕不進步,起碼給我保持住,別讓你們楚老師找我麻煩。如果你們平均分能進前五,我這個學期都不佔你們體育課。”



    這個談判無效,學生紛紛表示:“你還是佔吧。”



    雲洄之不理解他們的好學:“啊?”



    英語課代表說出大家心中所想:“你不佔也有數學老師佔。”



    比起數學,還是上英語課好。



    雲洄之笑出聲,好慘,真的好慘。



    再一看錶,時間還有兩分鐘,她沒忍住,提了下心裡正在想的那個人。



    “說到數學,我剛見到你們班主任時,還以為她教數學的。”



    這個“剛見到”的意思是,在蒹葭鎮,得知楚若遊是老師後,對她整體的揣測。



    但學生角度,以為的是兩個老師在學校的初次見面。



    班長喊說:“楚老師數學賊好。”



    “真的嗎?”



    雲洄之笑意更深,讓學生誤以為她是真對這件事好奇。



    其實不然,無論他們這時候談什麼,只要跟班主任有關,他們英語老師都能笑成這個樣子。



    不知道的以為發獎金了。



    班長話多地接:“真的,歷史自習給我們講過數學難題,她一講完我居然聽懂了。”



    雲洄之直接笑出了聲:“那楚老師還真是厲害啊。”



    下課鈴聲伴著她的誇讚響起,雲洄之跟學生們告了別,



    收拾書欲往外走時,忽聽有學生趁亂瞎問了句:“楚老師是不是快結婚了?”



    雲洄之停住步子,詫異地回頭,“誰說的?”



    “他瞎猜的!”



    有學生解圍,鬧哄哄的把事情揭過去。



    但云洄之還是在嘈雜聲中聽見一聲“金鐲子”,心下了然,行吧,現在的小孩思維太活躍了。



    結果剛進辦公室,便聽金老師跟楚若遊開了句玩笑,“搞半天這鐲子自己買的,我還以為能喝上楚老師喜酒了。”



    楚若遊笑了一聲,解釋說:“前段時間陪我媽去金店,看著順眼,買來戴著玩。”



    雲洄之站在辦公桌前,面色淡定地翻著記事本,咳了兩聲。



    楚若遊沒理她。



    轉眼到了期中考試周,雲洄之監考了幾場,照例是著急無聊。



    也在考試這幾天跟楚若遊鬧了一點分歧,各自不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