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洲 作品

第 34 章

    蒹葭的夏天濃綠似錦,葉子濤濤成海,光是看這綠,心也能靜幾分。



    當靜不下來時,索性一眼不看。



    雲洄之關了窗子,拉起窗簾,在光線昏暗的房間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完500l水杯裡全部的水。



    沒人監督,她也很自覺。



    但自覺也沒意義了,沒人再盯著她的唇檢查好不好親。



    她看著字條上楚若遊的字,端正大氣,帶著點鋒銳的冷勁。



    “不再聯繫”四個字太冷淡,後面加個保重也無濟於事,雲洄之看一眼就想哭一遍。



    哭得眼圈發紅。



    她看到字條第一時間就給楚若遊打微信電話,後來直接撥她手機號,發現所有聯繫的方式都被拉黑了。



    雲洄之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沒再琢磨怎麼找到楚若遊。



    固然能想方設法聯繫上,可還有什麼意義呢?還像個騷擾狂。



    楚若遊最終選擇了她最討厭也是最恐懼的離開方式,不告而別。



    明明她答應過不這樣。



    雲洄之根本沒指望她能做到“永遠不離開”,也沒多奢望她跟自己一路聯繫下去。



    楚若遊怎麼著都行,雲洄之在她面前早就輸了,決定權都在她手裡。



    雲洄之只是沒想到,連告別的機會和送行的權利,楚若遊都要剝奪走。



    殘忍地為一段算得上美好的情誼畫上句號,撕碎她心中所有的期許,結束了她短暫的白日夢。



    既然高不可攀,何必惺惺作態。



    學費,誰要她的學費。



    給完錢就走,又說不再聯繫,連還錢的機會都不給她,以為在打發叫花子嗎?



    雲洄之崩潰後突然發惱,跟自己慪氣,把信封遠遠扔到地上去。



    微沉的紙質信封在空中劃出道銳利的弧線,彷彿剎那間割裂出兩個平行時空。



    一個空間裡的她卑微自我,可以不顧一切地追上離開的人,給出無數條件以換得不被拋下的資格,她感覺良好地認為楚若遊不會拒絕。



    另一個空間裡的她傲氣怯懦,她不容許楚若遊這樣戲耍她,消耗她的情緒,用她深惡痛絕的方式離開她。同時她不敢追過去,她怕打擾對方,怕自己給喜歡的人帶去反感和麻煩。



    她在這兩個空間之間來回穿梭,最後在它們的罅隙中棲息生存,艱難地喘息,拼湊完整的理智。



    因此,她沒精力去覆盤原因了,不想思考楚若遊的反常和絕情。



    失望像一個巨大的真空袋,她被密封其中,連呼吸都是痛苦。



    意識疲憊不堪,剛才的一場痛哭又讓她在沒吃晚飯的情況下頭暈眼花。



    她閉目躺在沙發上,身心都在為這半個月偷來騙來的荒唐和歡愉付出代價。



    直到夜色坍塌,黑暗籠罩了整個蒹葭鎮,雲洄之才恢復一點兒精力。



    她走過去,把扔在櫃腳邊的信封撿起來,順勢體力不支地坐在



    地上。



    她一張一張認真清點金額,數錢的姿態往往是俗的,但她這時候無暇笑話自己。



    機械不費腦的數數行為使她的大腦得到休息,這種投入成了自我療傷的一種方式。



    或許嗅覺失常,信封上隱隱約約傳來楚若遊愛用的香水味道。



    聞起來就像個撩死人又不願負責的壞女人。



    她早該知道的!



    信封裡的錢加上楚若遊之前每天轉賬給她的,統共兩萬塊。



    可見楚若遊是個大方的人,一趟出行就能隨意扔掉這筆錢,給一個不打算再聯繫的陌生人。



    看來她們學校教師工資不低。



    雲洄之數完原封不動放進信封,自嘲地想,每次收到轉賬的瞬間就不是很高興,但還不至於把自己想得多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