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 作品

第 45 章

    清早青娥起來例行公事,端了木盆隨婆子到河邊漿洗衣物,幾人下石階蹲在河邊,拿大棒子敲敲打打。



    身後來了兩個丫頭,見了她,竊竊私語。



    “小姨娘怎麼還要親自出來洗衣裳。”



    “那就還不是小姨娘呢,你瞧她住在僕役院裡,連個通房都算不上。”



    這些丫頭都是爺們院裡伺候的,見慣了少爺老爺抬舉丫鬟,也見慣了那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的結局。



    青娥手上棒子頓了頓,手背在腮畔抹一把,愈加賣力地捶打。



    丫頭見她不說話,自討沒趣,繞開走了。



    邊上婆子湊過來,與青娥笑道:“別理她們,她們那是嫉妒,跟著幾位爺伺候,眼看姐姐妹妹都被抬舉做姨娘,心裡別提多嫉恨,再這樣等歸鄉放良,就只能嫁個放牛種地的,你說她們那些眼高手低的怎麼肯?”



    青娥側目覷她,曉得她那日也曾拿言語“逗弄”茹茹,對她沒好脾氣,更沒有搭理。



    那婆子碰一鼻子灰,訕訕往邊上挪了挪。



    青娥心裡積氣,拿個棒子假想著出氣,平日半個時辰才能做完的活,今日做得又快又好,起身端了木盆往回走。



    忍一時風平浪靜,她不能在馮家生事。



    其實青娥也想過,既然被推到風口浪尖,索性豁出去,不管旁人眼光,該啐回去也別忍著,可細想來是不能的,這兒是錢塘馮俊成堂親戚家,與江寧鮮少走動,因此對馮俊成也捎帶著些生疏的客氣。



    他們不管馮俊成的“荒唐事”,巴不得多瞧他的熱鬧。



    等到了江寧卻是不一樣了,親生的兒子,還是嫡長,先拒婚再從外頭領她回去,她要再不收斂著些,甩出去的派頭可都得馮俊成替她收著。



    因此馮俊成叫她搬到二房院裡,她也給婉拒了。



    “你說真格的?這麼著回頭定要惹你家裡生氣!我是你傢什麼人?就敢登堂入室了,你爹孃肯定不喜歡。何況琪哥也要人照看,還是這麼著吧,等回了江寧,光憑我是茹茹的娘,就能住到你院子裡。”



    “何須瞻前顧後,別想——”



    馮俊成還要說點什麼,叫她拿指頭堵住了唇,“我難得懂事一回,就依了我。”



    卻聽馮俊成笑出了聲,青娥擰眉瞧他,他摸摸鼻子,清嗓子道:“你自己看,哪有懂事的人是這麼說自己懂事的?”



    青娥低頭看看,“我怎麼了?”



    旁側多寶格上的西洋鐘錶將二人倒映,桌上燈火一豆,馮俊成坐在椅上料理公務,青娥兩手吊著他脖頸,貼在他身上盯著他瞧。



    馮俊成說起話,下巴蹭在她茸茸發頂,“你不搬來,我擔心你被人議論是非。”



    他自己就是宅門裡長起來的,曉得這宅門裡的人終日受困,麻木得只能靠一張嘴排解寂寞。



    青娥單手環著他,手一揮,“叫他們議論,我也不是吃素的,誰說我我就說回去,說得他挖個洞鑽進去!”



    豪言一出,二人笑作一團。那笑成了一點溫柔跳動的火,燒在馮俊成清明的眼底,他垂眼瞧著她硃紅的唇,青娥知道他的意圖,難得羞赧地斂眸不語,只是勾勾皙白臉畔的碎髮。



    他先是以口輕碰,幾次試探,幾次分開後四目相接。那吻一次比一次情動,一次比一次更能奏出些旖旎的涎水聲。



    馮俊成托起她腦袋,紅著眼深吸氣,“還是先叫我寫完這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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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還標榜自己“懂事”,沒一會兒就現了原形。



    馮俊成無可奈何,像個唸經被妖怪纏上的和尚,“青娥……”



    青娥乜目,探出個紅蜜餞似的舌頭尖,在他耳廓撩了一下。



    翌日青娥明目張膽大早上才回去,說是早上,其實天還沒亮全,她進門就見趙琪拄拐在院裡晃悠,有些驚喜,又心情不錯,便隨口道他恢復得還成。



    趙琪動動攣縮的右手,苦笑了笑,“還成,這下是徹底戒了賭。”



    “也是,一隻手可出不了千。”



    “我都這樣了,就不能說我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