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談垣初守了雲姒一夜,直到許順福來催他早朝,他讓秋媛等人細心照顧著,才轉身離開。
雲姒是翌日醒來後,才得知自己被封妃一事。
殿內門窗緊閉,怕有風吹進來,一扇珠簾隔開了內殿,雲姒覺得有點熱,但月子中不能受冷,她也不敢拿身子去冒險。
小皇子被抱了進來,被包在襁褓中,巴掌大的嬰兒,緊閉著雙眼,才生下來一日,渾身皺巴巴的,卻是沒有昨日才生下來那般紅,還是有些醜,但在雲姒眼中,再也沒有他更好看的人了。
雲姒眼瞼輕顫,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臉,觸感軟乎乎的,仿若一碰就會破,雲姒僵了片刻,甚至不敢用力。
小皇子睡得很熟,安安靜靜地,雲姒瞧著襁褓中的人,只覺得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想起生產時的脫力,雲姒心有餘悸地抿了抿唇。
雲姒親眼見了伺候小皇子的奶嬤嬤,各個都是皇上精挑細選出來的,雲姒簡單交代了兩聲,輕聲:
“好生照顧小皇子。”
嬤嬤都恭敬地應聲,親眼見過娘娘生產時的場景,誰都不敢把她的話不當一回事。
等見過小皇子,雲姒那顆心才徹底放了下來,秋媛端來早膳,簡單素淨的四個膳食,雲姒只瞥了眼,半點食慾都沒有,人也不由得懨下來,秋媛低聲:
“等娘娘忍過這一月就好了。”
雲姒也明白這個道理,懨懨地吃了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了。
秋媛見狀,給她盛了一碗魚湯,也沒勸,只平靜地看向她,雲姒就沒法任性地拒絕。
待一切妥當,秋媛讓宮人將膳食撤下去,雲姒終於有時間觀察身體的變化,生產後,高挺的腹部就癟了下去,卻不是恢復如未有孕時一樣,肚上軟趴趴地堆了一層肉,讓雲姒下意識地蹙起黛眉。
她甚至有孕時,都不曾覺得肚子上有多這麼肉。
她還是覺得身下有點疼,但和昨日相比,已經好上了許多,如今她的注意力全在腹部。
秋媛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低聲:
“太醫給娘娘備了藥膏,待再過兩日,娘娘身上不疼了,奴婢便替娘娘塗藥,您放心,不會留下痕跡的。”
雲姒半信半疑。
數日後。
傍晚時分,談垣初還未來褚桉宮時,褚桉宮大門緊閉,殿內時不時傳來些許呻.吟聲,女子喊疼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讓人不禁覺得耳畔燒紅,都堪堪低下頭去。而內殿中,雲姒躺在床榻上,一手搭在雙眼上,渾身香汗淋漓,不知是疼的還是熱的,她輕咬唇抑著疼。
秋媛也難免覺得些許面紅耳赤,她低頭,手心全是藥膏,一點點替娘娘揉按,要將藥膏全塗進肌膚中,她的力道不輕,娘娘偶爾會溢出一聲疼。
低低的,又含糊不清,嬌軟得讓人只覺得浮想聯翩。
一番藥膏塗抹下來,秋媛都覺得後背熱出了汗,手指有點燒熱,秋媛沒敢抬頭,替娘娘攏起衣襟,才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談垣初來時,只見女子輕吸了吸鼻子,仿若剛受過一番苦,卻不知發生了什麼。
他若問,也只能得到女子一記埋怨的眼神。
不等雲姒徹底養好身體,就到了小皇子的滿月禮,太醫說雲姒在生產時傷了身體,最好月子能坐久一點,談垣初不會怠慢這件事。
在滿月禮前,小皇子也終於得了個小名——懷安。
談垣初對小皇子種種期許暫且不提,在女子睜著一雙杏眸看向他時,他腦海中便只剩下了盼其平安。
皇子大名一般都是滿歲後才會定下,屆時再上玉牒,是怕皇子壓不住福氣。
滿月禮當日,是談垣初親自來褚桉宮接的人,雲姒念念不捨地望著二人,談垣初掐了掐她臉頰,不緊不慢道:
“行了,會將他好好帶回來的。”
雲姒懨懨地耷拉下杏眸:“臣妾真的不能一起去麼?”
她一點都不想錯過小皇子的滿月禮。
談垣初沒搭理她的請求,只是挑眉和她約定好了時間:“一個時辰,就送他回來。”
雲姒抿了下唇,知道這件事是沒得商量了,只能讓談垣初將小皇子帶走。
她才不想讓小皇子錯過吉時。
等談垣初將小皇子帶走後,雲姒一下子有點不習慣了,往日小皇子在時,宮中總有哭鬧聲,吵得人實在頭疼,雲姒再疼愛小皇子,有時候都覺得受不了。
秋媛話中有打趣:
“往日小皇子在時,娘娘不是都嫌他吵麼?”
皇上一到褚桉宮,娘娘就一臉解放的表情將小皇子扔給了皇上,這才一個月,皇上從一開始的動作生疏到如今抱哄小皇子的姿勢格外嫻熟,其中不乏娘娘偷懶的功勞。
雲姒被說得臉頰飄了點緋紅,她輕惱了秋媛一眼。
等殿內安靜下來,雲姒臉上的赧意也逐漸褪去,秋媛看出了什麼,使了個眼色,讓殿內宮人都盡數退下。雲姒這才輕垂下眼瞼,聲音淺淡:
“最近皇子所有沒有什麼動靜?”
秋媛點頭:“娘娘料事如神,當真有人按捺不住,從皇長子身上下手了。”
在娘娘生產後第一次清醒,就讓她盯住了皇子所,看看會不會有人有小動作,結果當真被娘娘料到了。
雲姒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她眼底有點涼:
“這後宮人人都有心思,沒人願意看見一家獨大。”
她如今的恩寵的確有點招眼,其餘妃嬪自覺拿她沒辦法,自會想方設法地找一些在皇上心底有分量的人。
得皇上敬重的皇后娘娘一貫自己有成算,很難受到其餘人的挑撥。
但一個不到六七歲的孩子卻不同,輕而易舉地就會受到言語刺激。
秋媛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當初皇上將皇子所的人都換了一遍,主要是撤掉了德妃留在皇子所身邊的人,但也難免會有人趁機鑽了空子。
她低聲:“最近皇長子耳邊經常出現一種聲音,說皇上看重小皇子,皇長子又沒了生母,遲早會遺忘了他。”
雲姒有點無語。
她對談垣初還算是瞭解的,只看他往日行為,就知道談垣初有多重視皇嗣。
縱使談垣初會偏心,卻也不會對皇長子置若罔聞,這些傳聞明眼人一聽就能知道不過是無稽之談。
但皇長子才不過七歲稚齡,很難保證他不會受到影響。
秋媛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雲姒的猜想:“聽說皇長子最近在上書房學習時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雲姒徹底冷下臉。
要說她對皇長子有多喜歡,絕對不可能,要知道德妃可是一心要害死她。
她自然沒那個心思以德報怨,對仇人的孩子笑臉相迎。
許是有人覺得長者做事,稚子無辜,但云姒做不到將德妃和皇長子徹底分開看待,她能不出手對付皇長子已經是很剋制了。
她聲音有點涼:“挑撥皇上和皇長子的父子關係,還想讓皇長子和小皇子兄弟鬩牆,其罪可誅。”
雖然她不稀罕小皇子和皇長子交好,卻是掩蓋不了背後人的用心嫌惡。
雲姒問:“有沒有查到是誰?”
這個問題,松福知道答案:
“娘娘是否還記得陸貴嬪?”
陸貴嬪?
雲姒當然記得,當初去行宮前,陸貴嬪還是陸嬪時,還和她提醒過行宮中何處距離皇上的勤政殿最近,年宴時,皇上封賞後宮,陸嬪就在其中,變成了陸貴嬪。
她在宮中不是個高調的人,往日請安時話也很少,雲姒對她有點印象,卻是不深。
但云姒怎麼都沒想到,這件事的背後居然會是陸貴嬪在其中挑唆。
雲姒有點不解,陸貴嬪到底想做什麼?
再不解,雲姒也讓松福暗中做了準備,隨時能夠將這件事捅給談垣初,插手皇子所的事宜,這也算是談垣初的底線了。
真不知陸貴嬪在搞什麼鬼。
雲姒輕皺了皺眉,她細細回想往日見到陸貴嬪的數面,她和陸貴嬪應該沒有仇怨才對。
一個時辰後,小皇子被準時送了回來,是許順福帶著奶嬤嬤一起送回來的,太和殿內還在設宴,雲姒清楚,皇后病重,談垣初自不好在這時離席。
秋媛出去了一趟,又很快回來:
“娘娘,尚衣局的嬤嬤來一趟,說是要給娘娘重新量尺寸。”
娘娘生產後,往日的宮裝都不得再穿了,娘娘也將要出月子,怪不得尚衣局的嬤嬤會選在這個時候出門。
雲姒點頭,讓尚衣局的人進來,人人進來時,殿門都只開了一個小口子,二重簾將內殿擋得嚴嚴實實,確保不會有風吹進來。
等量尺要貼近身子時,雲姒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
尚衣局的嬤嬤都看見了這一幕,卻是什麼都沒說,沒有女子不愛俏的,這幅表現才是人之常情。
將數據記了下來,雲姒瞥了一眼,總覺得這個數據和未有孕時相比,好像大了點,她忍不住道:
“沒有量錯麼?”
嬤嬤失笑,壓低了聲和她解釋:“娘娘才生了小皇子,身前尺寸長了點是正常的事。”
說話間,嬤嬤的視線在雲姒胸前停頓了片刻,雲姒很快意識到她在說什麼,不由得臉頰有點紅,談垣初就是這時踏入褚桉宮的,不疾不徐的聲音傳來:
“什麼長了?”
殿內立時響起一片咳嗽聲,嬤嬤們沒敢說話,恭敬地衝皇上服身行禮,拿著測量好的數據離開。
談垣初見狀,輕挑了挑眉,瞧那模樣還有追根究底的架勢,雲姒趕緊攔住他,緋紅從臉頰直直蔓延到脖頸,風情餘生:
“皇上,您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