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小橋 作品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選擇(第3頁)



    休容當年追著燕瀾跑的時候,總覺得眼高於頂的燕瀾,是嫌棄她的天賦低等,才一再拒絕她。



    便對自己的父親橫挑鼻子豎挑眼,瞧不起他入贅。



    愁姑雖覺得女兒的思想有問題,看不慣她嫌棄自己的父親。



    但休容天賦一般,確實是受她連累。



    夫妻倆都愧對她,向來寵溺,才將她養成了嬌縱的性格。



    愁姑點頭“對,少君剛回來,說休容也快回來了。”



    沈雲竹聽到女兒,露出笑容,又問“不過少君匆匆來,匆匆去,是不是族裡出了什麼事兒”



    愁姑也正擔心“莫名其妙的,這孩子忽然跑來詢問二十年前的事情。”



    沈雲竹追問“什麼事情”



    愁姑道“關於他母親的表哥和表弟”



    “爹,娘。”



    休容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好奇道,“你們站在門口做什麼知道我回來了,在等我



    休容走上前,挽住母親的手臂。



    又對父親莞爾一笑,親暱之中藏著淡淡的疏離。



    埋怨父親導致她天賦不高這事兒,休容放下燕瀾之後,早就看開了。



    但她依然與父親親近不起來。



    實在不喜歡父親在面對羞辱時平靜的態度,說的好聽點是不在意世俗眼光,與世無爭。



    但以休容的觀察,父親的心胸並沒有那麼豁達。



    還願意忍著,那就是窩囊。



    燕瀾回去寢宮時,獵鹿已在宮外候著了。



    獵鹿見他走來,快步迎上去“少君,不知您要我去辦什麼事情”



    燕瀾摘下面具“你去藏寶閣徹查丟失的寶物,我懷疑族中有人私自將寶物借給一個叫做縱橫道的組織。”



    獵鹿的聲音從面具下透出來“縱橫道”



    燕瀾看向他“你也聽過”



    獵鹿躬身“略有耳聞。”



    燕瀾講述“我之前遇到兩個縱橫道的秘法師,手中拿著咱們的法器,”



    他將聞人不棄的控訴說了一遍,“如今漆以天闕府的身份,要我們給個說法,趕緊去查一查,給他們個說法。”



    獵鹿卻站著不動。



    燕瀾“怎麼這件事情有難度”



    獵鹿忙答應“沒有,我這就去徹查。”



    燕瀾暗暗蹙眉,縱橫道存在好幾百年了,甚至還有個存在幾千年的前身,現如今的首領是一位地仙境界的高人,和獵鹿不會有關係。



    但獵鹿的反應頗為奇怪。



    燕瀾不動聲色,依然決定將此事交給他去辦。



    他若當真知道點什麼,更容易露底。



    “獵鹿,你秘密去查,先不要走漏風聲。”



    “是。”



    等獵鹿離開之後,燕瀾原地佇立良久,黑夜在他蒼白的臉上灑下濃重的陰影,唯獨一對兒紅眼珠格外分明。



    月上中天,他轉身回去寢宮,將侍女遣走,獨坐在魚池前的矮几後。



    這片魚池,以寶劍造景,形似劍池,



    是為了彌補燕瀾放棄劍道,精修秘法的遺憾。



    從前他在劍池前打坐,是為了提醒自己這世上有失有得,萬事萬物,最忌貪得無厭。



    如今瞧見那些劍,燕瀾腦海裡先蹦出姜拂衣那張明豔動人的臉。



    燕瀾從同歸裡摸出紙筆,然而抬頭望月,這個時辰,她應該已經睡著了,又放了回去。



    片刻後。



    腰間的鈴鐺竟然出現了響動。



    燕瀾連忙取出宣紙。



    姜拂衣歪七扭八的字“怎麼樣,見過你爹了嗎”



    燕瀾望著這一行字,心道這莫非就是心有靈犀



    他提筆回覆“見過了,事情有一些複雜。”



    此事最適合傳音細說,但白鷺城距離萬象巫實在太遠了,傳音符距離有限,且不清晰。



    燕瀾穩住心神,以工整的小楷娓娓道來。



    姜拂衣等了很久,還以為他睡著了。



    起身也準備去床上躺著,手腕上的鈴鐺終於顫動。



    燕瀾幾乎寫滿了整張宣紙。



    姜拂衣仔細看完,關於燕瀾的疑問,她的腦筋也有些轉不過來彎。



    劍笙前輩有個五個月大就被封印的長子,她聽凡跡星提過。



    劍笙又說,漆下凡,佔用的是他長子的肉身,他不想看他們兄弟相殘,才將漆偷走扔掉。



    但燕瀾說,神族下凡只能投胎於胎兒。



    漆不可能是他大哥。



    然而燕瀾又覺得,劍笙對漆確實有著一種很特殊的感情。



    姜拂衣一頭霧水,提起筆“我覺得你爹的說法合情合理,而你的判斷,只是基於一本雜記,沒準兒是你錯了。”



    燕瀾過了一會兒才回復“可能吧,否則我無法解釋父親的反常。”



    姜拂衣“你為何不直接問你爹”



    燕瀾“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不會直接告訴我,他好像在等我慢慢發現,逐漸接受。”



    姜拂衣“什麼”



    燕瀾“我有個想法,我才是那個被凡跡星判斷活不過一歲的大哥不只是運氣,我的命,也是從怪物那裡借來的。所以我命懸一線,絕渡逢舟才總擔心我。”



    姜拂衣並沒有一驚一乍,順著他的思路慢慢想“你是說,你後靈境的怪物,是你爹從五濁惡世裡請出來,專門救你的有這種能借命的怪物”



    燕瀾“我不記得,但歸墟志著重寫了危險性高的怪物,甲乙丙級之後,記載的都比較簡略。”



    姜拂衣“有可能,所以那怪物才會說,他是為了守護你而生而且我與他接觸,對他並沒有厭惡的感覺。”



    大概是自己總能從那怪物身上獲得好處的原因。



    燕瀾“如果是這樣,我後靈境的怪物是可控的,沒有必須殺死的理由。那我父親為何擔心我們兄弟相殘,要將漆扔了九天神族轉世投胎,算是他的親生兒子,為何要狠心扔掉”



    姜拂衣冥思苦想,是啊,完全想不通。



    兩人討論了半宿,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



    姜拂衣已經在床鋪躺下,鈴鐺再次輕微顫動。



    燕瀾“阿拂,你瞧一眼今晚的月亮。”



    姜拂衣翻身,趴在床鋪寫“白鷺城今夜大雨,看不到月亮。”



    今夜萬象巫的月亮似銀盤一般,懸掛在高空。



    燕瀾聽著入夜的蟬鳴聲,一股越來越濃重的孤寂感湧上心頭。



    本想著與她同望一片月,也算是與她相伴。



    結果看到她的回覆之後,燕瀾忍不住笑了一聲。



    那抹奇怪的孤寂感一掃而空。



    幾日後。



    藏寶閣的事情有著落了。



    獵鹿暗中清點寶物,但還是走漏風聲,竊寶者半夜時將一些寶物送了回去,因他修為高,又對藏寶閣極為熟悉,原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卻恰好撞到大祭司。



    被大祭司抓了個正著。



    竟然是他們巫族負責管理藏寶閣的三長老。



    且三長老對他的罪行供認不諱,說自己是貪圖一顆延長壽元的丹藥,才將寶物借給一位歷練時結識的老朋友。



    並不知道此人乃是縱橫道的首領。



    大祭司派人請了漆過去,要他親眼看著巫族動用刑罰。



    燕瀾在寢宮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起身去往刑罰堂。



    才剛邁出宮殿門口,劍池旁邊,獵鹿閃身而出,躬身勸道“我族刑罰異常殘酷,少君您不適合去。”



    燕瀾凝視他的面具,目光似要穿透面具,窺他此時的表情“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



    獵鹿悶聲道“罪證確鑿,不知哪裡奇怪”



    燕瀾指著大祭司所在的宮殿“大祭司很少走出殿門,大半夜的跑去藏寶閣做什麼再說三長老,自從他的妻子和兒子故去,早將生死看淡,他要延長壽元的丹藥做什麼



    燕瀾扔下他繼續走。



    獵鹿再次繞去他面前,直接伸出一條手臂,強行將他攔下來“少君,有些事情我們知道,外人卻不知道,唯有這樣的處理方式,才能徹底撇清我們和縱橫道的關係,讓聞人不棄無話可說。”



    燕瀾寒聲斥責“所以呢,為了堵住聞人不棄的嘴,我們就要將無辜的三長老推出來頂罪”



    獵鹿道“這不是頂罪,三長老是為了我們巫族做出犧牲”



    燕瀾不知他為何能說的振振有詞“那為何不努力去抓出真正的竊賊而是先想著推出一個人頂罪”



    獵鹿解釋“這個內賊咱們可以慢慢抓,私自處理。若是擺在明面上,內賊為了脫罪,或者他早被聞人氏收買,當著漆的面一通亂說,我們就會被聞人氏抓到把柄。大祭司沒說過嗎,聞人不棄比他的祖宗更有本事,稍有不慎,咱們巫族就會有滅頂之災。”



    燕瀾想到亡族預示,又想到聞人不棄說會滅掉巫族的警告“再怎麼樣,也不能將三長老害死。”



    “三長老是自願為族獻身。”



    “那不是簡單的獻身,是要遭受萬蛇啃噬,屍骨無存。”



    獵鹿閉了閉眼睛,摘下面具,直呼其名“燕瀾,形勢嚴峻之時,你必須習慣這樣的犧牲,你不是問我為何要和你搶少君之位我早說了你根本就不適合當這個少君,現在相信了嗎”



    白鷺城。



    聞人府邸。



    雨過天晴,院中石桌,凡跡星和聞人不棄分坐兩邊,煮茶喝。



    凡跡星朝商刻羽緊閉的房門望去“三哥,確定不出來一起喝兩杯咱們兄弟難得聚在一起,稍後去尋找封印地,又得好久不見。”



    “三哥”



    “三哥啊”



    商刻羽忍無可忍“閉嘴”



    凡跡星挑挑眉,暫且閉嘴,等他氣消了再繼續。



    嗖



    一道信箭飛來,聞人不棄揚手接住。



    “呵。”聞人不棄看罷密信,又看著密信在指尖化為飛灰。



    凡跡星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怎麼了,一副不屑的模樣。”



    聞人不棄嗤笑“沒什麼,萬象巫的老把戲了。”



    年輕時他也疑惑,先祖為何說抓不到證據,找個理由去攻打巫族,是不是為自己的貪婪貼金。



    等聞人不棄和他們交手,才清楚先祖的無奈。



    有些事情,明擺著就是他們乾的,但他們每次都能洗乾淨。



    凡跡星的臉藏在熱茶升騰起的霧氣裡,笑道“你確定你對劍笙的猜忌,不存在偏見”



    聞人不棄也端起茶“雖有偏見,但不影響我對巫族的判斷。神族離開久遠,他們已經不是從前的神族使者了,慣會以大荒怪物為武器,四處煽風點火,然後再出來滅火,趁機獲得財富和聲望。巫族下層或者不知,但巫族決策者,這幾千年來一直都在走這樣的路線。二十多年前封印大動盪,絕對是他們搞出來的。”



    凡跡星湊過去和他碰了下杯“阿拂不是說了,魔神是巫族的叛族者,一個龐大的種族,難免會出幾個敗類,沒必要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



    “你說魔神”聞人不棄反而勾起唇角,“目前為止,我還真不知道魔神做過什麼惡事,他會叛出巫族,沒準兒是因為不願意與巫族同流合汙。”



    凡跡星道“你這話說的離譜了,巫族那幾個決策者,若真敢破壞封印,還敢點天燈請神下凡”



    聞人不棄道“我一直不信他們點了天燈,我懷疑漆是神劍劍靈這事兒,壓根就是一場騙局。他們動盪封印,引天燈示警,又假借神族之名,當著雲巔君王的面,將漆託付給無上夷,日後那小子接管天闕府,掌控神都,操控雲巔,全都不在話下。”



    若是成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聞人氏。



    聞人不棄打起精神,暗中去查,還派了天闕府的內應去接近漆。



    但沒多久,漆丟了,就此作罷。



    前幾日又聽漆指認是劍笙將他盜走丟棄,聞人不棄只能說,巫族內部出現了爭鬥。



    於是聞人不棄以姜拂衣父親的身份,吩咐漆前往巫族,讓他盯緊縱橫道的事兒。



    好讓萬象巫那幾個老東西,體驗一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而且,姜拂衣被無上夷逼死這筆賬,聞人不棄始終認為該算在巫族身上。



    無上夷就是個迂腐蠢貨,被巫族教唆和利用了。



    凡跡星聽這些勾心鬥角聽的頭痛,擺了下手“你懷疑誰都行,不要懷疑燕瀾。你不信阿拂的判斷,也該相信我的眼光,他是個好孩子,你不要再阻礙他和阿拂了,也不瞧瞧這幾日阿拂對你的態度。”



    聞人不棄不認為自己有錯“歹竹能出什麼好筍,即使現在是個好孩子,將來也未必。”



    凡跡星懶得再和他爭辯,朝拱門張望“阿拂怎麼還沒回來”



    他們還等著姜拂衣回來商量封印的事兒。



    聽說柳藏酒他們要回溫柔鄉,姜拂衣一大早就跑去醫館。



    中午,和他們吃過飯,又送他們出城。



    柳藏酒依依不捨給她一支令箭“有事兒記得聯繫我。”



    姜拂衣接過手中,也給他一支自己的令箭,正好說話,腦海裡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小石心人。”



    姜拂衣嚇了一跳“你是何人”



    “絕渡逢舟。”



    姜拂衣愣了愣,反應過來“您和我結契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燕瀾將你從東海抱回來的時候,你不是昏過去了嗎,我藉口幫你把脈,其實暗中和你結了契約。”



    姜拂衣無語“您和我結契做什麼”



    “指望你救燕瀾啊,不想他成為下一個魔神,快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