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小橋 作品
第19章 第十九章 令劍(第3頁)
姜拂衣想起水團裡的利刃碎片:“那些碎片……”
燕瀾解釋:“你施法時,除了漆手中的浮生,方圓所有人的劍都被你給吸進了水柱裡,不然枯骨獸也沒這麼容易被攪碎。”
姜拂衣難以置信。
竟會這樣?
她從前在海中施法,或者看母親施法,因周圍無人,從來不知道。
是因為自己的劍石之心?
糟糕了,不知道會不會被誰看出異常,姜拂衣連忙道:“那麻煩大哥抱我上去吧。”
燕瀾近她跟前,說了聲“冒犯”,將她打橫抱起。
姜拂衣讓自己鬆弛下來,靠在他胸口軟趴趴的做出昏迷狀。
其實都不必偽裝,這口氣卸掉之後,她的頭腦真有些昏昏沉沉。
燕瀾抱著她躍出水面,取出一張淨衣符,吸走兩人衣袍上的水分。
而且及時給自己戴上一張遮掩大半張臉的面具,只露出嘴唇和下巴。
湖邊上眾人先是看到旋渦消失,再是看到燕瀾抱出昏迷的姜拂衣,問道:“那隻枯骨獸呢?”
燕瀾道:“已被斬殺。”
姜拂衣閉著眼睛,聽燕瀾如今近距離的聲音,有幾分不太習慣。
雖說出了大岔子,但枯骨獸仍算是考核,聞人楓問道:“被燕公子所殺?”
燕瀾遲疑片刻:“是被舍妹所殺。”
一眾人皆驚,視線從燕瀾身上,挪到“昏厥”的姜拂衣的身上。
而漆的目光,自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她。
聞人楓捱過打,知道姜拂衣不容小覷,但對她能殺掉枯骨獸心存懷疑:“那能吸劍的漩渦,是怎麼一回事?”
燕瀾再次確認自己帶好了面具:“舍妹所使用的,乃是家父傳授的令劍之術。我巫族人不適合修習劍道,家父亦然,但家父生來與劍有緣,能以笙簫音律令尋常寶劍臣服。”
姜拂衣心道怪不得。
巫族人的名字都是占卜得來的,所以前輩叫做劍笙。
劍笙名字的來歷旁人不知,聞人楓是知道的,只在心中緩緩留了個問號,但終究沒再糾纏此事。
其他眾人又是一輪驚歎,萬象巫真強啊。
難怪從上古時期便屹立不倒。
連一個十七八歲的聖女,都有令劍的本事。
燕瀾聲音如常:“若無其他事,舍妹體力不支,在下先帶她回去客棧調息。”
“等一等。”聞人楓揚扇制止,“燕公子,咱們先說說這賬該怎麼算?”
岸上那些學子聽聞魔獸以死,紛紛凝聚劍氣,開始從湖裡打撈自己的劍。
沒想到撈上來的寶劍,竟然多半是些鈍成鋸齒的碎片。
狀況最好的寶劍,劍身也已經卷成了麻花狀。
他們一個個雙眼發黑,有的人已經控制不住開始嚎了。
幸虧此時修為低,再等等堂前立過劍在人在的誓言,那真是沒處說理去。
姜拂衣聽著一片嚎叫聲,眼皮兒跳了跳,眼睛閉的是愈發的緊。
燕瀾應允道:“對不住各位,你們所有的損失,在下全部賠償。”
聞人楓逮著機會,笑道:“劍修的劍,並不是用錢財能夠衡量的。”
有人附和:“對啊,我的劍……”
燕瀾打斷他:“既是實物,無論是多麼的珍貴,總會有個價值。諸位若不願接受晶石賠償,去我萬象巫選一柄心滿意足的劍也可以,劍池裡幾千柄無主之劍,隨便諸位挑選。”
姜拂衣心頭咯噔,以秘術傳音:“劍池挑劍,這是不是虧大了?”
燕瀾勸她放心:“無妨的,好劍全都放在寶塔裡藏著,比如你母親的劍。我說的劍池其實是我寢殿外養魚的一方池子,那些劍都是我閒來無事拿來裝飾魚池,造景玩的,但也比他們手中的劍好得多。”
姜拂衣:“……”
說出這種話,竟然還聽不出任何顯擺的意味,真是奇怪。
燕瀾承諾過後,再沒人說什麼,任由他帶著姜拂衣離開。
聞人楓目望他們遠去之後,又望向下方的湖面,總覺得哪裡不太對:“我說漆兄,咱們下去檢視一下那魔獸的屍身吧?”
沒有得到回應,扭頭一瞧,看到漆雙目無神,表情落寞。
聞人楓想起來他自入內,就沒開口說過話。
這陷入情網的男人真是可憐,幸好燕瀾只是她兄長,若是情郎,此刻漆不得哭死了。
聞人楓都有些於心不忍了:“漆兄……”
漆轉身離開:“餘下的事情聞人兄來處理吧,我需要靜一靜。”
捋一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遠處,白髮魔修踉踉蹌蹌的追上霜葉:“師父,剛才您為什麼不出手?丟了這隻枯骨,魔神怪罪下來……”
霜葉揚起自己覆蓋著冰霜的手,示意他閉嘴:“受一點懲罰,遠比得罪凡跡星好得多,那萬象巫的聖女,和凡跡星關係匪淺。”
白髮魔修愣住:“怪不得我總感覺到那女子身上隱藏著很強的劍氣,令我躁動。”
霜葉吹去手上新結出的霜,“我求他為我療傷,已經求了十年,還沒放棄呢。不說這個,姜拂衣的劍與他相同,沒準有什麼牽絆。凡跡星如今所在不遠,你若敢動姜拂衣,萬一將他給引來了,你我生死難料。”
白髮魔修沉默過後,沉眸厲聲:“他不願為師父治傷,師父從沒想過換個法子?”
霜葉目光同樣一沉,警告道:“今日與漆一戰,你還沒瘋夠?要不要為師再找些事情給你瘋?”
……
離開山谷範圍以後,燕瀾兩人落在一條回城中去的小徑上。
姜拂衣睜開眼睛:“放我下來吧。”
燕瀾放下她,放的並不怎樣及時。
姜拂衣的身體其實剛復原不久,此次消耗的厲害,還有些被法術反噬。
他很想勸她不要逞強,將她抱回客棧去就是了。他二人如今是兄妹關係,不必擔心有人會說三道四。
但之前在水下,姜拂衣才剛講過他像她的母親。
燕瀾忍住不說。
道路崎嶇,他取出一個能夠低空飛行的風箏,風箏變大,喊著姜拂衣一起站上去。
姜拂衣坐在風箏前端,回頭望一眼山谷方向:“可惜了,我進去原本是等著釣大魚,結果全被夜梟谷給毀掉了。”
這下也不知道天闕府究竟會不會對她動手。
“其實南部靈氣稀薄,障礙重重,從天闕府趕來,這麼點時間是到不了的。”燕瀾站在風箏尾端,“即使是天闕府君,也需要使用特殊禁術,才有可能。而除他之外,天闕府內修為最高的林危行,連這種禁術都沒本事施展。”
姜拂衣道:“那你怎麼不告訴我,還答應過來,害我在裡面擔驚受怕。”
燕瀾是覺得自己說出來,像是不想過來一樣。
何況事無絕對,以防萬一。
“但我瞧你哪裡有一點擔驚受怕的模樣,敢去和丙級的魔獸單挑。”
“來都來了,練練手。”姜拂衣挑挑眉,“你就說,我有沒有給咱萬象巫掙臉?”
心虛,“連累你賠錢,那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是掙臉了。”燕瀾給與肯定,“和你掙的臉面相比,那點小錢不值一提。”
姜拂衣滿意他的態度,笑了笑,又慢慢道:“再說魔獸能和人比麼?人心可比什麼級別的魔獸都可怕。”
燕瀾沒有反駁,他也猜不透自己父親的心思。
燕瀾不想談論這些,換個話題:“你準備和漆相認麼?”
“認什麼?”姜拂衣聽這話奇怪,“過往同行一場罷了,有什麼值得認的?我若告訴你,你從前是個乞丐,沒臉沒皮,你會不會高興呢?何況現在我還在懷疑是不是天闕府害了我。如今他是無上夷的得意門生,早和天闕府穿一條褲子了,幫著他們殺我都不一定。”
燕瀾不瞭解漆,不敢下判斷。
但瞧漆得知姜拂衣在湖底時的反應,應該不會。
“哎呀!”姜拂衣此刻才想起來,“柳藏酒呢,他不是在山門口等著我?”
燕瀾:“他去追那些夜梟。”
姜拂衣原本打算問他,等不及,先問燕瀾:“大哥,你知不知道凡跡星?”
這話題轉的燕瀾摸不著頭腦:“聽過。”
姜拂衣一雙眼睛立刻亮如星子,仰頭看著燕瀾,像個虛心請教夫子授課的乖學生。
燕瀾輕輕咳了一聲:“他是位前輩,和我父親年紀差不多,也是年少成名。最大的特點,應是他修兩種劍道,殺劍和醫劍。魔殺劍的威力不用我多說,而醫劍,聽說他醫劍治不好的,世上沒誰能治好。”
“因此有幾句話在其他幾境流傳,‘世有跡星郎,貌比芙蓉嬌,一劍斷人魂,一劍百病消’。”
姜拂衣很認真在聽,但她體力不支,腦袋越來越沉。
最終撐不住了,緩緩倒在風箏上。
好像一頭倒在海水裡,又回到了故鄉,回到了母親身邊。
“娘,阿拂有點難受……”
……
與此同時,嘆息城內。
“我的規矩,若讓我診脈,我認為可醫,便會出醫劍。若認為醫不好,便會出殺劍,絕不留你給別人醫,壞我的名聲。”
“知道知道。”
稍後。
“怎麼診脈到一半,他暈過去了?”
“因、因為畏懼您會殺他。”
“他這只是小病,甚至無需出醫劍,抓兩副藥就能恢復。”
“那、那您為何流淚啊?”
“我流淚?我一條魔蛇,連淚腺都沒有,我怎麼會流淚?我……我還真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