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字】第339章 尾聲和唐澤真琴記憶怪誕事件
監獄郊外一處樹林中,木本育二、平野浩吉、今左和吉、笹川那津南滿身是血,一起將兩具屍體扔進一個黑漆漆的深坑。
屍體滾落坑底,正面翻了上來,露出三笠上元和內藤加那子凝固著驚悚神情的臉。
接著,四個人拿起鏟子,面無表情,一剷土、一剷土,填進深坑。沙土揚在三笠上元永不瞑目的臉上,一隻灰色老鼠飛速爬過,留下細碎的足跡。很快,足跡被沙土掩埋。
徹底填平坑洞之後,四個人像是早就達成了默契,逐個離開樹林。
月光穿過林葉,照在了坑洞掩埋後的軟土上,留下斑駁的影子,像一張張死人的臉。
……
臨近家門的時候,木本育二忽然從一片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
他抬頭望著眼前的情景——
乾淨整潔的道路,一棟棟江湖風格的宅院,月光照下,萬家燈火,一派生動的煙火氣。
他剛才去了哪裡?幹了什麼?怎麼忽然完全想不起了?
他抬了頭望了望天色,按理來說,這個時間點,他應該陪著妻子去聽音樂會的……他苦思冥想半天,只是隱隱記得自己不久之前似乎是和平野浩吉、今左和吉、笹川那津南三個人在一起,彷彿要和什麼人告別來著。
奇怪了,他怎麼會和平野浩吉他們在一起?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相互見面,這幾乎早就成了無聲的默契。
左右什麼都想不起來,倒不如直接打個電話問一問。
他撥通平野浩吉的電話。
電話那頭,平野浩吉卻是先發問了:“喂,育二,我剛才是不是在一起來著?”
木本育二:“我正要問你啊,我們為什麼會在一起?”
平野浩吉:“我剛才問了笹川那津南,那小子說,好像是三笠君要帶著加那子離開監獄,周遊世界,我們一起去和他告別。”
木本育二:“這麼說來,三笠把十萬積分攢夠了?”
平野浩吉:“你知道的,《救贖》上映後很火爆。”
木本育二:“真搞不懂,監獄除了名字不好聽,其他什麼都好,三笠為什麼非要出去……”
平野浩吉:“據說是加那子的願望。”
木本育二:“哦……”
疑惑解開之後,兩個人就不自覺掛掉了電話……他們沒有提及任何別的事情,甚至按下掛斷鍵之前都沒有說一聲再見。因為他們也知道,以後恐怕很難再見了。因為再見會讓他們想起那個下午不堪的往事。
結束了通話,木本育二獨自往自己的宅院返去。
類似於三笠上元迷上了拍電影,木本育二迷上了寫歌。為此,他專門參加了監獄組織的音樂培訓班,連續三個月的培訓讓他收穫不菲。
大概從上個月開始,他正式開始創造歌曲,常常把自己悶在書房裡一整天不出來。他的妻子倒是非常支持他的愛好,為他準備茶點,在他創作的時候默默待在一旁深情地望著他。這令他感到尤為溫暖。
木本育二寫的歌以溫馨的曲風為主,歌詞也很治癒,上傳到監獄內部論壇之後大受獄友歡迎,不少獄友反饋,只聽前奏就感覺自己被救贖了。他上傳的每一首歌都被認為大有可能在全國風靡。
木本育二因此大受鼓舞,更加賣力地寫歌,最近開始籌備製作自己創作生涯的第一部專輯。
目前,專輯的樣片已經出來,在小範圍內試了一下效果,好評超乎想象。妻子甚至告訴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嫁給他這樣偉大的作曲家。
木本育二感覺自己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那麼充滿希望……想到這裡,他忽然理解了三笠上元一定要離開監獄的想法。
像他這樣偉大的作曲家,也應該適時離開監獄,把自己的作品傳播到外面的世界裡。嗯……等第一張專輯正式發行後,應該很快就可以攢夠離開的積分,到那時,他要帶著妻子一起……
他打開家門,走進院子裡,明朗的月光為地上的石板鍍上一層白銀。
他抬起頭,看見平野浩吉、今左和吉、笹川那津南和滿臉屍氣的三笠上元正從院牆上翻進來……
……
小松飛鳥拄著柺杖,邁著慢吞吞的腳步,獨自返回自己那冷冰冰的家中。
路上曾有好心人提議開車送她回家,卻被她堅定地拒絕了。這個世界上並非沒有善良的人,只是當黑暗的力量過於強大的時候,得理解和允許善良人藏身於隱蔽的角落,活下去。
自從山根克也和大江茉美被殺死之後,十年來,小松飛鳥的家裡便只沾染過她和須田剛一的氣息。
須田剛一那孩子很好,但畢竟不是她親生的孩子,沒道理讓人家照顧自己一輩子啊……那孩子因為要照顧自己,又要替山根克也和大江茉美伸冤,這些年來完全沒有過上年輕人的生活,沒有談戀愛,沒有夜生活,甚至沒和任何一個女孩子有過帶著曖昧的接觸。是時候讓他得到解脫了。
好消息是,殺死兒子、兒媳的兇手已被繩之以法,本以為將會糾纏一生的冤屈也被洗清,小松飛鳥在這個世界上已不再留有半點遺憾。
她已經想好了,等回到家以後,她就準備好一根繩子,了結自己的性命。或者,二氧化碳也可以……
“吱——”
顫顫巍巍推開家門,小松飛鳥打量著自己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家。老舊的傢俱,泛黃的吊頂和地板,雖然須田剛一隔段時間就會進行一番大掃除,但也難掩頹敗的氣息。
四十多年前,小松飛鳥和丈夫新婚時,買下了這棟一戶建,屋子裡的一切她都熟悉的不得了,彷彿每一個傢俱、物件都已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
不久之前,她偷偷立下遺囑,將這棟房屋贈送給須田剛一,只希望能夠略微補償那孩子這十年來損失的寶貴年華。
“噔噔噔……”
拄著柺杖,小松飛鳥徑直走向儲物間,她記得自己在那裡的抽屜中放了一條長長的細繩,細繩的花紋很好看。
年輕時,她曾用那條繩子晾曬自己和丈夫的衣服。繩子早已顏色斑駁,像一條花色的蛇。
洗衣粉的香味滲進了繩子的每一寸,彷彿被香料醃過一般。那是這個國家所有普通主婦用歲月和平凡生活沉澱的見證,最終卻只能用於結束苦難的生命。在這個不正常的世界裡,這再正常不過。
十年前,兒子、兒媳剛剛被害死,兇手卻又逍遙法外的時候,小松飛鳥從晾衣架上把繩子取下,打算終結自己的生命。
彼時,為兒子洗清冤屈的強大執念最終讓她放下了手中的繩子,在山海路的車水馬龍里一站就是十年。如今,兒子已洗清冤屈的既定事實又讓她再次拿起了繩子。每一位孤獨的老人都會走到這一步。
她搬來一把椅子,費力地踩了上去,將繩索甩向屋頂的吊燈……這時,廚房的方向忽然傳來了說說笑笑的人語聲。
繩索沒掛住吊燈的鐵鉤,自然滑落下來,在地上發出了輕微的撞擊聲。
小松飛鳥愣了一下,鬆開了手中的繩索。
繩索的另一頭也掉在了地上,盤在了地上,鬆鬆軟軟的,由一條斑駁的蛇重新變回了晾衣繩。
小松飛鳥連忙從椅子上爬了下來,動作敏捷,身手矯健,彷彿時光倒流,她重回闊別已久的青春歲月。
她丟掉了柺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伸開雙手,一路推開廚房的推拉門。
一束光從廚房裡照射過來,她微微側頭,眯了眯眼睛——
山根克也和大江茉美正肩並著肩,在桉臺上包裹壽司。小松飛鳥嗅到了瀰漫在廚房裡的澹澹香味……是金槍魚沙拉,她最喜歡的口味。
“媽媽……”不知是誰親切的稱呼了她。
她快步走了上去,張開雙臂,緊緊擁住他和她。
她聽見山根克也在她耳邊輕輕呢喃著:
“媽媽,導演說,這是生命的彩蛋。”
……
小松飛鳥家的一戶建外,一輛考斯特停靠在馬路邊。
車內,坐滿了怪誕聯盟的成員們,他們齊刷刷地看著車內自帶的大屏顯示器。
顯示器上,滿面淚流的小松飛鳥與兒子、兒媳相擁而泣。
除了里美奶奶之外,怪誕們竟然大多眼眶泛紅,包括三個裂體藤野……當然,大概率她們不知感動為何物。
“顧醒君,”
聖子用散著梔子花香的紙巾擦乾眼淚,眼睛紅紅看著顧醒,“怪誕聯盟的成員們……每一次怪誕事件之後都有這樣的彩蛋嗎?”
“呃,也不全是,”顧醒道:“不過,該有的都會有。”
“圓滿的結局!不能再感動了,”
聖子揮了揮拳頭,瞬間切換到興奮的神情,“那麼,地獄夫妻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吧?你可是答應過我,我們要一起去旅行的。”
“當然,”
顧醒笑道:“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去見見我的偶像……他這幾天應該熱的夠嗆……”
……
“砰!”
子彈從槍口射出,包裹著一團高速旋轉的冰冷氣息,直接鑽入一頭渾身由炙熱火焰構成的巨大蟒蛇口中,緊接著,火蟒迅速化為地上一灘灰盡,彷彿是被無形的冰水澆滅。
“轟——”
懲罰者駕駛摩托車碾過灰盡,揚起一灘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