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第 256 章(第2頁)

……

心情沒那麼緊繃了,路程好似也沒那麼漫長,在牛蹄一步步中,車子便到了村子裡。

牛叔收穫了幾聲啐聲,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突然喊住了季茹娘。

“小趙媳婦等等。”

“牛叔,怎麼了?”季茹娘抱著神像回了頭。

牛叔是個鬍子邋遢的漢子,四十多歲模樣,個子不高,人卻生得敦實。

這會兒,他的視線落在季茹娘懷中抱著的神像上,想著路上瞧到的飄忽影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到底夜色太黑,他心中有所忌憚,張了張的口又閉上,最後趕了趕牛,嘆了口氣,擺手道。

“也沒什麼事兒,算了算了。”

牛蹄踩過黃泥地,有悶悶又踏實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很快,牛車走進了黑暗中,被夜色吞噬。

季茹娘抱著神像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分明有事兒!

那牛叔分明就是想說些什麼。

風一吹,她後背一涼,打了個激靈,轉身瞅了瞅周圍。

只見夜色暗得讓人心驚,村子裡有幾乎人家點了燈燭,黃色的燈燭黯淡的倒映在窗戶上,透出了些光亮。

這朦朧的燭光卻映襯得一座座黃泥房像是怪獸一樣。

它們黑乎乎的,輪廓很大,這會兒蹲在地上,窗戶的光亮是它們的眼睛,一隻眼睛在前頭,一隻眼睛在旁邊,瞧過去有些荒誕畸形。

這會兒,它們都不安分地瞧著她。

季茹娘打了個寒顫,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埋頭便往家裡走。

她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小跑了起來。

在不遠處,一道影子在樹下出現,飄忽如寒風中的衣裳,好像只有皮囊卻沒有骨肉一般。

它瞧不清模樣,跟著季茹娘入了家門。

……

日升月落,時間轉瞬過,又過了幾日。

潘垚走在街道上,買了好一些的零食,這會兒,她正在等賣糖的老大爺給她剪糖。

白色的麥芽糖被搓成了長長一條,粉面一滾,糖上裹了糖霜,一點兒也不粘手,小剪刀一剪,“咔嚓咔嚓”的響。

很快,長條的麥芽糖就成了一小節一小節,露出裡頭的碎花生。

“都有都有,”賣糖的大爺樂呵呵,低頭瞧著圍著他的蘿蔔頭,“不擠人啊,誰要是擠人了,我就不給誰糖了。”

“大爺,我們乖乖,不擠人。”這是扎著小辮兒的囡囡。

“對!我們不擠人,大爺你快些。”心急的小子吸溜了下鼻子,被空氣中這甜滋滋的香氣饞著了。

“好好,大爺動作快些。”老大爺好脾氣,笑眯眯應了,眉毛都有些花白,這一笑,白眉毛也跟著動。

一時間,這兒熱鬧又溫馨。

“這糖咱們村也有。”潘垚眼睛盯著糖,不忘和謝予安說話。眼睛眯了眯,想起了那圍著白圍裙,等著自行車來村子裡賣糖的人。

車把頭上是插著糖葫蘆的稻草垛,車後座擱一個竹盤子,上頭是麥芽糖,除了這種長條的糖,還有糖塊的,停了車,在大榕樹下拿小錘子敲了敲鐵塊,瞬間,榕樹下有“叮叮叮”的脆響響起。

一聽到這聲音,村子裡的小夥伴就興奮的相互呼喚。

“糖來啦!賣糖的來啦!”

“我們都不用錢。”潘垚說得自豪,“可以拿牙膏皮子和易拉罐換,可划算了!”

當然,也有小娃兒太貪嘴,牙膏沒用完就被拿去換了糖,爸媽回來便是雙打。……

賣糖的大爺說著動作快一些,當真便快了許多,很快,便輪到了潘垚買糖。

碎銀買了好長一條,在小娃兒豔羨的目光中,潘垚讓賣糖的大爺將糖拉長,剪成碎碎的一角,裝了好幾袋油紙的糖。

她留了兩袋,將剩下的油紙袋分給了一道等糖的小娃兒,大方道。

“吃吧,姐姐請你們的,要分著一起吃哦。”

“哇!”小娃兒驚歎,開心地拍手歡呼,“謝謝姐姐,姐姐真好!”

甜言蜜語像是不要錢一樣的往外撒。

潘垚笑眯眯地揮別,捧著兩袋油紙的麥芽糖,拿了一塊朝謝予安遞去。

“吃不,很香的。”

謝予安停了腳步,那雙籠著薄薄血霧的眼睛看著潘垚。

“咦——”突然,潘垚像是瞧到了什麼,詫異不已,“她怎麼來了?”

“府君,我去瞧瞧,這糖擱你這兒。”說完,潘垚將兩袋的糖都往謝予安手中塞去。

幾步往前,朝著季茹孃的方向走去。

謝予安站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懷中抱著兩袋子的糖,好似過了許久,又好像只是須臾的時光,周圍的人離開,又有人來,人來人往,只他未動。

驀地,他動了。

只見那骨指分明的手撿了一粒糖,捻在手中瞧了瞧,末了,往口中一丟。

“……是很甜。”長長的睫羽垂下,在臉上投下半明半寐的影子。

聲音很輕,風一吹便散了。

……

“嫂子,真是你呀。”潘垚瞧清楚了人,笑著打了聲招呼。

季茹娘卻像是被嚇了一跳一樣,驚惶的回頭,眼裡都是受了驚的神色。

瞧清了人,她眼裡都是驚喜,“是阿垚妹子啊。”

潘垚看去,季茹娘不是孤身一人,身邊還跟著趙傑福,眼下,兩人都有些神情疲憊。

只見眼底都有了青影,還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

人身三火,肩頭兩把,頭頂一把,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驚的緣故,兩人肩頭的火都有些萎靡。

潘垚頓了頓,暗暗掐了道法訣。

季茹娘和趙傑福只覺得有清風拂過一般,驅散了心頭的陰霾,這兩日被嚇破的膽子好像回來了,日頭照在身上暖呼呼的,也安心得緊,不再那樣惶惶難安。

好像風吹草動都能把膽子嚇破一樣。

“怎麼都杵大門口了?”趙大寶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幾人都瞧了過去,就見他左手提著一甕的酒罈子,右手提著一袋的燒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