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霄 作品
第 111 章 番外3·歸憶(第2頁)
“嗯……”搏的胸腔難控地起伏著,“這些……這些我有預期,送進試驗室之前安隅和律都看過了,沒人指望它真的是長官,但……”
“但。”研究員露出微笑,“確實是人類未記載生物,雖然體型迷你,但和羲德從前的畸變體徵完全一致,如果羲德定義自己的畸變型為鳳凰,那麼我們就可以認為它是鳳凰,總歸只是個名字而已。”
“還有一些有趣的發現,比如雖然它沒有人類意識,但每隻生物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脾氣和習慣。我們測試出了幾種它愛吃的食物,但只要把那些東西放進冷箱,它就會立即扭過頭,不再看一眼。無論多少次,當把雪糕、冰塊放在它面前,它會本能地扇動翅膀想融化那些東西。”
搏眼眶泛紅,哽咽道:“他討厭寒物。”
研究員輕點頭,“但它不畏寒,將它強行放在冷室裡,它的姿態反而更加挑釁和傲慢。”
“全部的試驗過程和數據都在這裡,您可以隨意查看。請放心,整個試驗都在溫和的條件下進行,我們沒有采用任何可能造成它痛苦的方式。
“它能擦出火苗的本質是羽翼的高頻震顫,震動超過了超聲波的頻率,所以人類聽不到聲音,也很難用肉眼捕捉。但火焰確實純粹是由空氣摩擦和擠壓產生,很微弱,最多當個打火機用一用。
“根據骨骼評測,它現在已經處於成熟期,體型、飛行能力都會維持在當前水平,不會再有什麼突破性的發展。
“根據性格評測,它有一定的親社會性,大概會和您相處得不錯。
“以上,雖然是未記載生物,但前黑塔已經決定放棄對它的收容保護,您可以自由地帶它去任何地方,只要約束好它,不要讓它傷人。”
搏安靜地聽完彙報,又將那沓試驗數據仔仔細細翻看一遍。
他花了一個多小時消化這一切,直到試驗員將小紅鳥送出來,放回到他掌心。
小紅鳥振翅而起,直接落在他肩頭,盛氣凌人的樣子。
“給它起個名字吧。”研究員猶豫了下,“前黑塔建議,不如就還叫羲……”
“叫無霜吧。”
搏打斷了他。
“可……白無霜是那位畸變前的本名,我聽說那位
() 很討厭畸變前的人生。”
搏點點頭,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小紅鳥的羽毛。
翎羽平滑而硬挺,炙熱。
明明是小小一隻,卻有著讓人鼻酸的安全感。
“但,那是他一直以來教導我們的。”
縱然討厭,但從無畏懼。
白無霜不是沒有風霜,而是無懼風霜。
他與他不喜歡的東西,永不共存。
……
黑羽再次劃開極地穹蓋之下的寒風,小紅鳥立在搏的翅膀上,在呼嘯的狂風中微微眯起眼。
原本慵懶的眼神逐漸凜冽,它終於在極地的高空振翅而起,和羽翼豐滿的黑頸鶴一起,翱翔過那極光下的千山萬峰。
“搏還不回來啊。”祝萄嘆一口氣,“沒找到之前不回來,找到後卻又走了。如果那隻小鳥真的繼承了羲德的脾性,明明應該最討厭冷不溜秋的地方,搏還總帶它去那邊飛。”
潮舞擺弄著新購入的音響,“搏喜歡強迫他長官陪他做不太情願的事,總指望著長官做著做著,就不那麼討厭了。”
“你說的是搏?”祝萄皺眉,“他哪有那麼任性?”
潮舞笑笑不吭聲,倒是一旁的安寧“嗯”了一聲,“搏確實是這樣。”
雖說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但搏一直單純地希望他的長官生命中只有喜,沒有悲。
“尖塔高層裡,他才是最孩子氣的那個。”安寧喝了一口熱牛奶,平和道:“事的本質往往與表象背道而馳。”
祝萄只能點點頭,把手裡的麵糰揉了又揉,突然抬起頭皺眉道:“你今天說話怎麼……”
安寧抬眸,“怎麼?”
“很深奧,很有總結性,像一個人。”祝萄抿了下唇,“像典。”
安寧笑起來,“可能因為和他一起在教堂裡住了一段日子吧,對了,他打算搬出去了。”
“搬出去?”
祝萄差點把肉桂粉的袋子弄撒,“他要去哪裡?”
“繼續上學吧,他要申請的那個學校叫什麼來著……據說是世界上藏書最豐富的學府,他很期待。”
祝萄聽他說完,筆直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又慢吞吞坐回去。
“挺好的,他畸變前就喜歡讀書。”他喃喃道:“那就回到學校去吧,那本就該是他的人生軌跡。”
房間裡安靜下來,安寧繼續捧著熱牛奶翻看一本蝴蝶圖鑑,潮舞擺弄著搖滾設備,祝萄抓了一把肉桂粉灑進麵糰,繼續用力揉著。
過一會兒,安隅趿拉著拖鞋出現,一頭白毛蓬亂成鳥窩,眼睛半開半閉,徑自走過眾人進廚房,戴上厚厚的隔熱手套,從烤箱裡抽出一整盤剛好的肉桂卷,轉身就往電梯裡鑽。
“你站住!”祝萄氣不打一處來,“烤一爐吃一爐,我什麼時候才能送樣品到你店裡拍照?”
安隅停住腳,似乎在消化這句話。
半分鐘後他終於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金眸從
祝萄臉上掃過,純潔無辜的樣子又讓祝萄聲音軟了下去。
“唉,我就是想不通,你現在不是個普通人嗎,還這麼餓?”
安隅老實道:“貧民窟的孩子從小就能吃,和祂——和離去的那位沒什麼關係。而且,這是我要和長官一起吃的,我一個人吃半盤就飽了。”
半盤也很驚人啊。
祝萄沒話了,安隅也有點不好意思端著就走,站在原地搜腸刮肚半天,終於想到一個話題。
“搏還在極地陪那隻小鳥嗎?”
祝萄“嗯”了聲,“羲德離開了,不知道從哪鑽出一隻小鳳凰。從前的降臨沼澤現在是一片睡蓮池,池中心有一株粗壯的黑薔薇。你們說,這些憑空出現的生命,到底是不是他們?”
“或許只是一部分,是他們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一些痕跡吧。”安隅打了個哈欠,“就像那些碎雪片。”
“什麼碎雪片?”潮舞放下吉他,“現在外面不都是正常的雪了嗎?還有扭曲的時空?”
安隅沒吭聲。
那雙金眸終於睜開了,越過他們,看向窗外。
這幾天又連著下了幾場大雪,就是從搏找到小紅鳥那晚開始,直到今天早上才停。氣象的人說,這大概是春暖花開前最後的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