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霄 作品

第96章 世界線·96(第3頁)



    秦知律到這裡又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安隅眼中的困惑越來越濃,與之相伴的還有悲傷,和那雙澄澈的眼睛一樣,純粹的悲傷。



    他喉結翻動許久,才終於把當時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安隅,世界上是沒有永恆的。”



    秦知律知道自己解釋得很糟糕,但他沒辦法說更多,只能丟下一句“走吧”便轉身想要大步回到尖塔裡,可轉身的瞬間,卻看見一滴淚從安隅的眸中奪眶而出,雖然安隅立刻抬手把它抹去了。



    這不是秦知律第一次見安隅哭。



    他見過很多次他因疼痛而湧出淚水,見過他故意抽泣著撒嬌,見過他為凌秋落淚,也見過他在遇見凌秋al後潮紅的眼眶。



    但都不如這一滴淚衝擊他。因為不僅是悲傷,那個人太難過太委屈了,站在雪地上,憔悴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



    秦知律恍惚了一瞬,在那一瞬他腦海裡閃過的卻是無數次安隅決戰的樣子——在他面前,好像從來沒有那個早已站上主城和尖塔頂端,不可一世的角落。雖然馴順都是安隅裝出來的,有時甚至比他更強勢,但他面前的安隅卻一直只是初遇時的安隅,很脆弱,在這個災厄的世界中格外容易受傷。



    他在恍惚中無意識地往回走去,一直走到安隅面前站定,那雙金眸立即盯住了他,眼眶中還蓄著淚水。



    秦知律看著安隅起伏得愈發劇烈的胸口,就像又回到了53區應激最嚴重時的樣子,他腦子很亂,從來沒這麼亂過,還沒想好突然走回來要對安隅說什麼,卻忽然聽到一聲凜冽的風嘯。



    好像真空的世界突然被揭開了罩子,那陣風從曠遠之處瞬間來到眼前,他眉間一涼,錯愕地看著漫天忽然呼嘯而起的雪。



    又下雪了,比這兩個月來更大的雪,紛亂厚重地壓下來,讓剛才那短暫的雪停變得格外不真實。也讓他不久前掌雪來反駁安隅的論據顯得有些滑稽。



    風雪在空中旋轉著飄灑,甚至有一片雪花衝進了安隅的眼睛,但安隅毫無反應,那雙金眸死死盯著秦知律,他顫抖哽咽,語無倫次地飛快道:“說了這麼多,也沒有一句是實打實的理由。所以,您還是像凌秋總結的那樣,像53區的資源長那樣。您很不道德,人品很差,也不講道理,您現在一定在想,突然又下雪了,要拿什麼來狡辯,說服我沒有永恆。但有沒有永恆明明和我愛上了您沒有任何關係,我開槍之前就已經決定要一直堅定地和您站在一端,不管對面有什麼,也不管您是一個不道德、人品差、不講理……唔……



    秦知律氣息比他更急促,攥著他的腰兇猛地把他摟到面前,用力吻了下去。



    控訴聲夏然而止,只剩下呼嘯的風。比初見那天更凜冽囂張。



    秦知律腦子從來沒這麼亂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不可彌補的錯誤。但他也從未如此清醒過。



    “對不起。”他託著安隅的後腦勺,用力而溫柔,像捧著很珍貴的東西,“我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胡話,我收回,你只記著那一句就好。



    我很愛你,很想吻你,想了很久,剋制了很久。



    但,以後不再剋制了。



    他不知道此刻的心痛和未來的心痛孰輕孰重,但他最終在那一聲聲哽咽中敗下陣來,或許就像一年前,在那人精心演繹的淚水和啜泣聲中心軟。



    這一切都彷彿早已註定。



    他恨自己讓安隅難過流淚,讓安隅無助地站在他背後這麼長時間。



    安隅說的沒錯,確實和下雪無關,下雪是個糟糕的比喻。因為無論雪能不能停,這個世界都沒有什麼永恆。星球、銀河、宇宙、宇宙之外……萬物終將走向混沌,他們只是一個時代的抗爭者,這個時代的渺小就如宇宙中一閃而逝的光暈。



    甚至連光暈都沒有。



    可,即便他們一敗塗地,即便那片混沌終於無法阻止地將在這個時代到來。他也要在災厄中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