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葉珏秋整個人漸漸地從夢魘中抽離了出來,眼神終於能夠聚焦。
 


    夢裡不會有這麼溫柔的觸碰。
 


    之前彷彿又經歷過一遍的窒息痛苦也如潮水般漸漸褪去。
 


    室內的溫度適宜,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大雨已經停歇,夜幕一片靜謐。
 


    擁著的被子柔軟,因為兩人躺過一段時間,已經沾染上了好聞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被握著的溫度,
 


    葉珏秋終於能清醒的意識到,現在的他很安全,已經不會再被傷害了。
 


    可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遏制的癢意。
 


    他愣愣的看著天花板,眼裡的殘餘的淚水還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兩邊滾。
 


    然後就被一隻曲著的手指捲走。
 


    “怎麼還在哭呢?”
 


    長大了倒是比以前流的眼淚更多。
 


    葉珏秋愣愣的側頭看著商時序的臉,對方正半坐在床上,似乎有些無奈還有些猶疑:
 


    “以前說疼,呼一呼親一下就好了,現在不管用了嗎?”
 


    葉珏秋覺得高溫從被觸碰到的地方向全身開始蔓延,他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嗚嗚嗚,你說碰一碰,你用哪裡碰啊?”
 


    “……”
 


    商時序看了眼他通紅的耳根,又望向他的眼睛。
 


    葉珏秋的眸子本就黑,此刻還裹著之前未完全褪去的淚意,看著人時更是顯得像鑽石,亮晶晶。
 


    商時序選擇性忽視了他問的那個問題,朝著人伸出了手臂:
 


    “來,抱一抱吧。”
 


    葉珏秋想了想,還是有些忍不住的抬起了雙臂,然後就被人撈過去摟在了懷中。
 


    商時序半倚在床頭,將他抱得特別緊,緊到葉珏秋有個錯覺,自己好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還要繼續睡嗎?”
 


    葉珏秋有些後怕的搖搖頭,他現在不敢睡了。
 


    商時序摸了摸他的頭,然後空氣陷入了一片沉默。
 


    葉珏秋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對方垂著眼瞼,漆黑的眼睫遮擋住了眸子裡的神色,讓人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情緒。
 


    可都這樣了,似乎擔心他又回憶起什麼不好的,所以還是忍著什麼都沒問。
 


    他現在害怕不想睡,於是對方也跟著他一起不睡。
 


    偏偏又無從開口,就連安撫都得仔細斟酌自己的話語。
 


    葉珏秋驀地覺得自己有些欺負人,他移開了視線看著遠處的空地。
 


    過了會兒,才聲音有些顫的開了口:“是從遊輪開始後做的噩夢,看到宋申宇引發的。”
 


    葉珏秋不是故意想隱瞞,只是太難堪了。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被有著血緣關係的親生父親如此厭惡?
 


    明明治療了那麼久,醫生都說他在慢慢的恢復,他以為自己早已能夠淡然的見到對方,可有些東西如同跗骨之蛆。
 


    表面看上去再鎮定淡然,卻依舊對他潛意識的有著影響。
 


    太沒用了,他一點也不想承認這樣的一個人渣對他仍有著影響。
 


    他有很努力的克服過來著。
 


    想到這裡,他似乎有些委屈,眨了下眼睛,把自己的淚意憋回去。
 


    “那天晚上,保安把他從海里救上來後,他朝我看了一眼。”
 


    陰狠、怨毒,似是知道背後的始作俑者是他,所以隱隱帶著威脅。
 


    在整場宴會里,他們未曾有過直接的交流,那個視線的交鋒是他們之間唯一的接觸。
 


    葉珏秋記得當時自己是毫不避諱冷漠譏嘲的看了回去,他並不畏懼對方的那個目光,可到底還是被影響了。
 


    “應激是因為他產生的?”
 


    就算葉珏秋不說,其實商時序也已經有了猜測。
 


    明明以前都還好,甚至葉竑都不知道原因,那麼就說明事情是在北市的時候發生的。
 


    以前大部分時間秋秋都在商家,只有葉瀅去世的那段日子秋秋沒有見過任何人。
 


    那陣子,和他有過接觸的只有宋申宇。
 


    張瀟涵帶著商時序幾次三番的去看葉珏秋,都被攔在了門外,宋申宇全以他生病為由拒絕了。
 


    宋申宇那時是葉珏秋的唯一合法監護人,沒有人能越過他。
 


    一旦開了個口子,葉珏秋的情緒就如開閘的洪流傾瀉而出,他委屈道:“他掐我……”
 


    儘管大概知道了些情況,商時序還是感覺自己的呼吸窒了一下。
 


    那時候,除了第一次宋申宇喝醉了,狠了點留下了瘀斑痕跡,後面似乎怕有人來看他露出了端倪,所以手鬆了很多。
 


    但依舊是反覆的窒息感,像是在逗弄他,欣賞著他痛苦的面貌,彷彿這樣就能報復到葉瀅。
 


    宋申宇披著一張衣冠楚楚的皮,底下是精神不正常的、扭曲的、變態的。
 


    他從這樣的舉動中獲得了詭異的滿足感,彷彿拿捏著一個人的所有。
 


    葉珏秋斷斷續續的講著:“他好像把我當成了媽媽的延續,有的時候就會對著我說起胡話,像是這樣她就能聽到。”
 


    “他說他不想殺我,但要把我養廢,讓我痛苦,這樣媽媽才會在去世了都不安生。”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恨媽媽。”
 


    商時序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壓著心底的戾氣啞聲道:
 


    “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維去分析一個瘋子。”
 


    “秋秋,是他的問題,和你沒有關係。”
 


    商時序記得,曾經葉珏秋和宋申宇好像關係也是不差的,或許是葉瀅還在,所以對方偽裝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