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娓 作品

第 52 章 番外-1(第3頁)

    那陣子聞柏芪情況不好,還在醫院裡,嫂子不再妝容精緻,哭得眼睛紅腫,整日守在醫院裡。
 


    父母也神態憔悴,硬撐著在勸慰,勸別人,也勸自己。
 


    茜茜有天被家裡阿姨帶著,過來看聞柏芪。
 


    懂事的小女孩早就敏感地察覺到家裡的動盪,只是一直忍著沒說。在醫院待到很晚,阿姨催了很多次也不願意走。
 


    那天聞柏苓抽了工作空隙,匆匆在深夜裡冒雨趕往醫院,探望哥哥,卻意外發現茜茜蜷在醫院的椅子裡,倔強地不肯離開,也不肯說話。
 


    窗外雷雨交加,家裡的阿姨一定軟硬兼施也沒得到成效,束手無策地站在空曠的走廊,看見聞柏苓,像看見救星。
 


    聞柏苓走過去,揉揉茜茜軟塌塌的頭髮:“茜茜,太晚了,回家吧。”
 


    幾分鐘後,茜茜終於抬頭:“willhedie?”
 


    “不會。”
 


    聞柏苓把茜茜抱起來:“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了,這裡的醫生很厲害,茜茜不怕,你爸爸不會離開我們的。”
 


    那天茜茜誰也不理,只是摟著聞柏苓的脖子,怎麼都不肯鬆手。
 


    聞柏苓後面還有工作,必須趕回公司去,能不能睡上覺還難說。
 


    無奈間,只能和茜茜商量:“茜茜,小叔要去公司辦公,在你爸爸以前那間辦公室,你去過的,不想回家可以跟著小叔去那裡,但到那邊要好好睡覺,明早得去上學,這樣可以麼?”
 


    茜茜點頭,跟著聞柏苓去了公司。
 


    進到休息室時,小女孩拉著聞柏苓的衣袖,熬夜熬得像只紅眼睛兔子,她這個年紀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生活變故,只能下意識去尋求某種心理安慰:“小叔,我想聽故事”
 


    過去茜茜也總這樣,聞柏苓和湯杳談戀愛後,經常讓湯杳讀故事給茜茜聽。
 


    甚至在見過湯杳之後,會不通過聞柏苓,自己把電話打給湯杳,說想聽故事,有時候也給湯杳彈新學的曲子。
 


    有一次,茜茜打電話過去,湯杳剛好在聞柏苓家裡過夜。
 


    兩人在沙發裡親得正來情緒,手機不停響著,聞柏苓幫忙遞手機時,看見是家裡的電話號碼,已經猜到是茜茜了。
 


    他接起電話,和茜茜約法三章。
 


    也不管人家小朋友聽不聽得懂,硬要和人家講時差問題,說現在國內已經是半夜了,不能總在這種時間段打來。
 


    “膽子真肥,你小叔我都不敢深更半夜打擾她休息,打個越洋電話都得算好時間,你倒好。”
 


    還說了,湯杳每天都很忙,還要學習、要考試、要兼職,每星期只准茜茜打來一次,時間還不能太久。()
 


    他這麼嚴格,湯杳在旁邊大概是有些不忍心,拉拉他的手臂,說,茜茜還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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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柏苓掛斷電話,特別不正經地逗人:“你說你和茜茜也不熟,就見過一面還得給她讀故事,這小孩欠下的債,最後不還得是她小叔還?”
 


    她有時候很好逗,懵懵地問:“你怎麼還?”
 


    聞柏苓就犯壞地瞥一眼床榻,意有所指:“賣力還。”
 


    已經沒有辦法再打電話給湯杳了。
 


    聞柏苓給茜茜讀了故事,茜茜到底是個孩子,這麼多天憂思過度,又熬到夜裡一點鐘,他只讀了幾句,茜茜似乎是感到些安心,已經疲憊地睡著了。
 


    聞柏苓幫茜茜蓋好被子,回到辦公桌,開始做那些看不到盡頭的工作。
 


    可夜深人靜,總有那麼一兩個瞬間,格外難熬。
 


    暴雨拍打在玻璃上,外面那條世界著名的金融街被雨水模糊掉,十一米距離的街道,也已然看不清對面的樓體。
 


    他滑開手機,翻到和湯杳的短信記錄,看著自己過去和湯杳的聊天。
 


    從日常隨意的“吃法風燒餅還是帕尼尼”“十分鐘後下樓”“去泡中藥”“下課回電話”那些,看到後面,時隔很久才有的寥寥對話。
 


    有一條短信裡,湯杳在叮囑他,“聞柏苓,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注意身體。”
 


    他看著看著,突然紅了眼眶。
 


    聞柏苓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混亂而複雜,像喝多了酒,忽醉忽醒。
 


    適間,湯杳還趴在他家的床上,披著他穿過的睡袍,兩條白得晃眼的長腿在空氣中晃悠著,雙手託臉,和他討論金融書籍裡看來的知識。
 


    她說書裡寫了一種“金錢邊際效用遞減率”,看完之後,沒因為學到知識而沾沾自喜,居然覺得很心疼他。
 


    “我兼職攢到幾千元都能歡天喜地好多天,你們擁有的太多了,感覺要想快樂好像也沒有那麼容易。呂芊說,你們中彩票都沒什麼可高興的。”
 


    聞柏苓記得,他應該回答她說,那也不至於,真中了彩票肯定也高興。
 


    只是一轉身,湯杳笑容滿面的樣子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有聞父坐在他身邊。
 


    聞父白髮似乎又多了幾根,拍著他的肩膀,什麼都沒說。
 


    父子間無需多言,登庸納揆多艱難,父親是知道的,也心疼他。
 


    沒有人逼過他怎樣。
 


    可是聞柏苓轉身在望不見盡頭的混沌空間裡搜尋時,看得見任何一張熟悉的面孔,唯獨看不到最眷戀的身影。
 


    聞柏苓在夢裡掙扎時,湯杳已經抻著懶腰從床上坐起來。
 


    郊外馬場空氣好,也有很多小動物棲居,昨天還有小朋友瞧見過鬆鼠。
 


    是窗外鳥叫聲喚醒了她。
 


    湯杳剛坐起來,眼睛都還沒來得及揉,忽然聽見聞柏苓一聲焦急到聲音沙啞的呼喚:“
 


    ()    小杏!()”
 


    她嚇了一跳,瞬間轉頭。
 


    聞柏苓皺著眉睜開眼睛,看見她,目光並不算清明,恍然如在夢中,半夢半醒間卻突然拉了她的手腕,猛地扣她入懷。
 


    他們身上有相同的沐浴露清香,湯杳在他懷裡艱難地抬起頭:怎麼了()_[(()”
 


    聞柏苓安靜許久,才恢復了平日的應付裕如,聲音也平靜下來:“被你傳染,做了個不太愉快的夢。”
 


    湯杳是做過那些夢的,不怎麼會安撫人,只能學著他安慰自己時的樣子,拍拍他的背。
 


    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翻身坐起來,兩隻手共同拉著他一隻大手:“聞柏苓,我知道了,我們不吃這裡廚師做的早飯,待會兒下樓,我煮麵給你吃,你還沒吃過我做的東西呢。”
 


    昨天湯杳在廚房裡看見了手擀麵,問過廚師,是可以自己煮來吃的。
 


    薄紗簾透過陽光,湯杳坐在床上,皮膚光潔,只戴著粉色的寶石項鍊。
 


    聞柏苓看了她幾秒,才終於從那些令人不喜的夢裡走出來,抬手觸了下那顆寶石,切割面折射的淡粉色光斑落在她的皮膚上。
 


    “什麼時候還會煮麵了?”
 


    “和我媽媽學的。昨晚沒烤的蘑菇也可以切了放一些,快起床,我們去吃飯。”
 


    那天早晨,湯杳死活不肯聞柏苓幫忙,在廚房裡忙了半個多小時,才做好一鍋熱氣騰騰的面。
 


    她關掉天然氣的旋鈕,轉身找聞柏苓時,卻沒見到人。
 


    拿出手機打電話,剛準備撥出去,一樓廚房旁的窗戶被叩響。
 


    聞柏苓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個紅泥花盆,竟然把她昨天喜歡的花移植在花盆裡,帶了回來。
 


    湯杳很驚喜,跑去過去,拉開窗子:“這個可以移植麼,會不會死掉啊?”
 


    “可以,我問了這邊的老人,說生命力頑強,是很容易養活的野花。”
 


    他心情欠佳,卻記得她昨天入迷過的花叢。
 


    湯杳抱住他:“回來得剛好,早餐也做好了。”
 


    他們端了面坐在外面桌邊,花盆裡的花迎風晃動著,兩碗蘑菇面散發出鮮香。
 


    住一樓的費裕之推開窗子,還以為時間倒流,又回到了幾年前。
 


    大清早的,才六點鐘,湯杳又是已經站在外面,只不過這次不是在背英語,而是在和聞柏苓講她的面:“小時候我生病吃不下東西,媽媽就會煮這樣的熱湯麵給我,吃完身心舒暢,是真的,你試試看?”
 


    費裕之聽了一會兒,都聽餓了,硬是披著睡袍出去蹭了碗麵,端回房間和妻子分享。
 


    妻子睡眼朦朧:“廚師起這麼早?”
 


    費裕之說不是,“聞柏苓家那小姑奶奶做的,倆人想吃獨食,被我給抓住了,聞著還行,你來兩口不?”
 


    外面只剩下湯杳和聞柏苓。
 


    清晨的風是舒適的,不帶一絲暑氣。
 


    小松鼠拖著蓬鬆的大尾巴,從木質結構的護欄旁一閃而過。白色馬匹在湖邊漫
 


    ()    步。廚師們已經起床(),在給其他人準備早餐。
 


    湯杳則坐在桌邊()_[((),靜靜聽聞柏苓講他的夢境。
 


    “很亂。”
 


    聞柏苓說那種感覺很不好受,過去見過生意場裡有人跳腳詛咒人,說什麼不得好死、下十八層地獄。
 


    當時聽過,他還覺得有點好笑,技不如人的事,怎麼輸不起,竟然還拿地獄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嚇唬人?
 


    但他剛才在想,那種反反覆覆重溫和湯杳分開的感覺,就像是在下地獄。
 


    烈火焚燒,拔舌烹油,都比不上錐心之痛。
 


    眼前晨光燦爛,湯杳坐在聞柏苓對面,滿是心疼地看他一眼,用筷子尖把煎在一起的兩顆雞蛋分開,大的那份夾給他。
 


    “昨天我睡得好些,聞柏苓,這個給你,你多吃點。”
 


    老實說,食慾和這種夢真的沒什麼關係,煎蛋和湯麵也不是能治癒人心的良藥偏方。
 


    但湯杳這樣近在咫尺地同他分享早餐,已經是他地獄的出口。
 


    聞柏苓開著玩笑逗她:“怎麼哄人方式也不見長進?”
 


    湯杳攏一攏頭髮,很是理直氣壯:“那我也沒有其他什麼男朋友,只談過你這一個,又沒得可練習,哄人方式怎麼長進?”
 


    聞柏苓被她給說樂了,伸手越過桌子,捏捏她的臉:“可愛。”
 


    又吃了面:“還挺好吃,地獄多深,有你這碗麵條也能把我拉回來。”
 


    “聞柏苓,等我媽媽同意,我們讓你嚐嚐她的廚藝,其實媽媽煮麵,都比我好吃一百倍呢。”
 


    那個夏天,他們還沒得到湯杳家人的認可,也都有些對分離的後遺症。
 


    噩夢偶爾光顧,總引人難安。
 


    但他們有彼此做盾牌、防空洞、避難所,執子之手,所向披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