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入道

 “就喜歡與爽快的人打交道！”
　　目視龐文龍消失於幽門中的身影，黎道爺心中暗贊，又不免有些期待。　　身為掌兵主，他對於天運玄兵自然十分渴求，他改易萬形還差幾口天運玄兵，本來想的是等入道之後，拉上週熒與龍道主去尋朝廷晦氣的。　　如今有這位大運太祖出面，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分別之前，他還將周熒圈點好的那張地圖也塞了過去，其中也有他的標註，遁天舟與大日金麟鍾就差標紅圈起來了。　　“遁天舟。”　　黎淵心下唸叨著，也順手將赤練打暈，丟回了樹下。　　“那老，咳，秦前輩這是？”　　龐文龍一走幾位道主已湊了過來。　　“前輩有些事需要外出一趟。”　　黎淵含糊過去，總不能說這位是要去為自己搶玄兵去了吧？　　幾位道主也不是太關切秦運的去向，圍過來，還是要詢問關於八方廟的事，登山與道兵塔試煉之類。　　包括龍道主在內，對於道兵塔，亦或者那些‘真形圖’的興趣極大。　　“那道兵塔，並非善地。”　　黎淵也沒隱瞞，說出那道兵塔試煉的隱患，這些天他從那人頭怪鳥處還是得了不少情報，側面驗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除卻挑戰者之外的入廟者，在人頭怪鳥的嘴裡，是‘耗材’，是‘預備道兵’，當然，這麼傷人的話，他自然要委婉一些。　　“這道兵塔，居然想將我等化為道兵？”　　一眾人面面相覷，方三運神色古怪，卻是看向了朝廷眾人的石碑：　　“那萬逐流、乾帝等人豈不是……”　　“若不能及時退出道兵塔，極有可能再也出不來。”　　黎淵冷眼掃過朝廷眾人的石碑，於萬逐流的碑上停留片刻，這是他從那人頭怪鳥的話裡推測出來的。　　但他估計，有極大可能。　　八方廟是造化之地，卻也是禁忌之地，諸神都可能因此隕落，遑論朝廷眾人？　　身為唯一的開廟者，黎淵這麼一說，眾人就信了七八分。　　“如此說來，那老龜真是心懷叵測。”　　龍應禪看向那靈龜之碑，碑下道兵塔那一行文字是灰白色的，顯然這老烏龜早已逃出了道兵塔。　　“不止這老烏龜，還有那千眼老賊。”　　方三運冷哼一聲，掃過碑林，視線落於遠方的群山：“那老賊沒有進道兵塔，很有可能潛伏在群山之中，不得不防。”　　“那老鬼境界極深，若一心藏匿，只怕難以找到。”　　聽到千眼法主的名字，黎淵眉頭微皺，心下頗為忌憚。　　他在鳴泉城的古書之中，也看到了‘千眼法主’‘赤發佛陀’‘劍靈神’等大運諸神的痕跡。　　‘這老鬼與赤練交談時，自稱便是千眼法主……若真是的話……’　　篝火旁，眾人交談，黎淵思維發散，只覺頭疼。　　三日之災、詭魔雲魔、千眼法主……八方廟還未真正現世就已牽扯出這麼多麻煩的東西。　　山下，眾人交談良久。　　黎淵多半在回答關於八方廟的問題，之後則是詢問幾位道主關於入道的事宜，雖他準備已經做足了，但覆盤一下更穩妥些。　　夜深後，黎淵取出令牌，回到八方山巔。　　八方山巔，怪石林立，古廟隱於怪石林後，相距並不遠，若在外界，這個距離，黎淵一步就能跨越。　　但在此間，他卻不敢輕舉妄動。　　之前他曾嘗試過，只向前一步，那些怪石就紛紛顫動，好似要從沉寂中復甦過來，無形的氣機令人心悸。　　“入廟試煉要與其他挑戰者碰撞，這著實太危險了。”　　黎淵沒越雷池一步，只是在自己那塊怪石下盤膝而坐。　　等精神恢復到巔峰時，他取出靈香點燃，更換了加持天賦的掌馭組合，吞服下大把靈丹後，又將龍虎養生丹含在嘴裡。入道關，有龍門關，生死關的說法，哪怕以他如今的天賦修持，也不敢大意，要做足準備。　　“呼！”　　許久之後，將諸般雜念壓下，黎淵閉上眼，心神入定：　　“入道關。”　　……　　……　　嗡~　　幽境黑暗深沉，一縷微光乍現，龐文龍緩步走出，他的身後，手持長槍的秦師仙兀自有些茫然。　　她還在道兵塔中磨礪新學的‘破天槍真形圖’，一個恍惚就被拉了出來。　　“您這是？”　　秦師仙皺眉詢問。　　龐文龍也沒解釋，只是屈指一彈，一縷氣機已沒入了她的眉心，其中正是方才與黎淵交談的景象。　　“三日之災……太陽……八方廟的封禁……只有黎淵能看到的幽境之路……天市垣……”　　“龐，龐文龍？”　　“龐文龍！”稍一恍惚，秦師仙猛然驚醒，看向龐文龍，震驚不已：　　“你，你，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　　龐文龍瞥她一眼，心下搖頭。　　但凡這妮子有那黎淵一半沉穩，他都不會隱瞞這麼多年。　　“我，我早猜到了……”　　秦師仙稍有些訕訕，消化著那一抹氣機，心中有些震盪，但猛然一想，似乎又不是那麼意外。　　不意外個鬼啊！　　她一個天字第一號反賊，居然是最純粹的皇室血脈？！　　而且，龐師仙，這不好聽啊……　　“是嗎？”　　龐文龍也懶得揭破她，只是從懷裡掏出那張標註清楚的地圖，只一掃，眼角都不由一跳：　　“這小子早就盯上其他天運玄兵了……”　　秦師仙恍惚了好一會，才消化了這個震驚的消息，也看向那地圖：“您，是要幫他搶奪天運玄兵？”　　“要人拼命，該有的好處，得給足。”　　龐文龍也沒抬頭，只是將那地圖中的標記與他記憶裡的那十二條路一一對應，不多時，心下就已瞭然。　　“這小子真敢開牙啊，一口遁天舟還不夠，還要其他的天運玄兵？”　　秦師仙眼底浮現出方才兩人討論的畫面，嘴角有些抽搐。　　老頭子敢給，她不意外。　　這老頭子素來是個極大方的人，聯想到史書中關於龐文龍的記載，就更不意外了。　　這位可是願意將天下都分出去的人，古往今來就沒幾個比他更大方的人。　　但這小子也真敢要……　　“欲在幽境中開一條無人走過的路，其中危險，你不懂。”　　龐文龍收起地圖，取出一面銅鏡，銅鏡一顫，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附近，黑暗退去之後，地上是一片黑沉焦土。　　“昔年老夫隨夫子尋幽探秘，險死還生不知多少次，才有這方幽境如今的安定，外面的幽境，可沒這麼太平。”　　龐文龍神色頗為凝重。　　他對於幽境的認知遠比秦師仙要多的多，幽境之可怖，在於與幽境重迭覆蓋的現世，大運天下，前推萬年，算上他與夫子，攏共也就那麼四位神宮級。　　危險，更多在那十二條直通八方廟的玄兵之路。　　可即便如此，他當年都險些死在這裡。　　而八方廟封禁之外，覆蓋了天市垣的幽境，該是何等可怖？　　那可是一方可容納群星，存世超過七十二紀的龐大界域，無數萬年累積下來，該有多少詭地、詭獸、詭魔？　　只是想想，龐文龍都覺危險，也因此他並不覺得黎淵貪婪，甚至覺得這小子要的太少。“那，去神都城？”　　秦師仙心裡還有些亂糟糟的，可想到神都城，頓時來了精神：　　“您老傷勢未愈，還是讓我去吧！那王盡也好，吳應星也罷，都不是我的對手，即便聯手，我也不懼！”　　“倒也不必。”　　秦運環顧幽境，辨認出所要去的方向後，手持銅鏡跨步而行，銅鏡中香火燃燒，照亮四周：　　“老夫自己去。”　　由玄兵之路去尋玄兵的想法，可不止黎淵一人有，更早的不敢說，但一千多年前，他就這麼幹過了。　　不同的是黎淵的想法還停留在想法上，而他，早就驗證，並得手過了。　　現在，不過是再來一遍罷了。　　“那我呢？”　　秦師仙頓覺失望。　　“催動遁天舟需要香火，你去將樓裡積攢的香火取來，嗯，你想去神都便去吧，左右那老鬼不在，也無人能傷你……”　　……　　……　　入道關，可分為神魄離體、氣血合一、融形易體、身神合一四步。　　這四步，除卻最後一步外，黎淵早已掌握，而依著他的理解，這四步其實是兩步。　　氣與血合，神與身合。　　這是通往三元合一境界的必經之路。　　嗡~　　一枚枚靈丹入腹，點燃了腹內的兩枚龍虎大丹，雄渾的藥力擴散至四肢百骸，渾身的氣血真氣就為之沸騰。　　這一剎，黎淵有種烈火焚身之感。　　同時，他的眉心一涼，泥丸九宮顫動著，靈光之地中，觀想的雷龍崩散，化為觀想靈我。　　那與黎淵一般無二的靈我先是盤膝打坐，後又起身推起樁功，最後，在氣血沸騰到最高點時，　　‘他’向前一步，從靈光之地，泥丸宮中走出！　　嗡~　　黎淵只覺頭頂一涼，頂門大開，神魄走出了泥丸宮，卻沒有離體而出，而是順流而下，迎上了劇烈燃燒的氣血！　　至陽的氣血，與純陰的神魄，哪怕有著真氣居中平衡，也極度危險。　　這是入道第四步，神身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