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虎 作品

第393章 剛愎自用(第3頁)

 劉皇后在榻前守到了天亮,終於也支撐不住,便被宮女勸著回去休息了。

 趙煦在迷迷糊糊間終於漸漸地完全甦醒了過來,此時守候的卻是當晚臨時抽調的給事掖庭太監李彥,他卻是為人警覺眼尖,立即上前詢問皇帝需要什麼。

 趙煦問太醫還在麼?外面的錢乙卻是一直沒走,一聽到裡面皇帝有召喚,立即便進來請安。

 趙煦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輕聲說道:“錢卿近來說話。”

 一旁的太監宮女都知趣地退出了床榻的外屋等候,內屋只剩皇帝與錢太醫兩人。

 “朕這次的感覺有點不一樣,你是我信得過的人,你說實話,朕的身體到底怎麼了?”

 錢乙堅守在殿外沒有離去,就是在等皇帝的親口詢問,趕緊上前叩拜後說道:“恕臣直言,官家的身子傷到了根本,這次又意外遭受風寒侵襲,導致體內陰陽失調,內寒氣虛,精本不固,著實有些嚴重啊!”

 “哦!”趙煦卻是對錢乙的誠實告之略感意外,他喘定了兩口氣後再問,“蘇相於前幾日上折要朕早立太子,你說,他就不就差著明說朕將不久於人世麼?咳,咳咳,錢卿你跟我說句實話,我就連等到茂兒長大成人都不成麼?”

 其實錢乙剛才等在殿外,也是下了好幾次的決心,想要把趙煦的真情病情坦然相告,也好讓皇帝好提前安排妥各種事情。但是,他自其幼時便就隨身侍候,自然也是十分清醒這位少年天子的脾氣習性,本來就著剛才的話題,他幾乎就要準備如實而述了。

 可是,就在現在,趙煦這句充滿著濃濃求生之慾的問話幾乎就已經表明了他的內心所想。而且,更要命的卻是,現在又把“要否立太子”一事牽扯了進來。

 簡單來說,如果他現在坦言趙煦的時日不多,也就是贊成立太子的話,那皇帝萬一命硬,挺過了這一關,以眼前這位的多疑性格來看,自己勤奮努力一輩子,可能最後便要交待在這件事之上。

 而如果他放棄講真話,安慰皇帝說沒事,便可維持眼前的原樣。皇帝龍心安慰,甚至會有賞賜。哪怕等到最後,皇帝沒能挺住而薨,其實此時的政堂,絕不會出現什麼拉著太醫去陪葬的荒唐事。而因為沒有立太子的緣故,朝堂上可能會因確定繼位者的事情多出各種分歧與爭議,其實這也是與太醫院無關。

 幾番權衡下來,錢乙只能違心地回答:“陛下雖然這次病情發得太急且有些嚴重,但幸好發現及時,從現在起,只需安心靜養,固氣生精,外加臣等用心施藥調理,必能轉危為安。”

 “哦!那就好,那就好!”趙煦聽後,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爾等須得用心。”

 “臣等一定盡心盡力!”錢乙伏地再拜,不過此時他卻想起一事,便再道,“臣還有一建議,前海事院的小秦先生,雖其稱不通醫術,然實已悟醫學大道,更在疑難重症中屢有建樹。其回家丁憂已近有年餘,縱使不便奪情,但眼下非常時刻,陛下可下旨賜服召見,無論國事、醫事,均可問之,以為妥當!”

 錢乙說的賜服召見,就是指丁憂期間的大臣,只能身穿孝服,而他們要是在此期間被皇帝因急事召見的話,穿著孝服又是不允許進入公門宮殿的。所以便會由皇帝親自賜下入宮的衣服臨時換上,便為“賜服召見”。

 錢乙最終想到了秦剛,如果他能回京,要麼指望他的政治智慧,化解蘇相所煩惱的立儲之事,要麼就期待他神鬼莫測的醫術,能免幫皇上妙手回春。

 “對呀!奪情是被他拒絕了,但是眼下宮中有要事,我來召其回京入對,不是極好的安排麼?”趙煦也對這個提議非常感興趣,“錢卿此言有理,去通知眾人,送朕回宮。”

 錢乙立即退下去安排。

 就在他匆匆走出外堂之時,卻沒有注意到,緊貼著內堂垂簾的那處地上,趴伏著一個太監,似乎在那裡等候著隨時的召喚,而他所處的位置,實際上是對於內堂裡的任何一句對話,都能清晰地聽入耳中。

 在在錢乙完全離開之後,這個太監才慢慢地抬起他的臉龐,原來正是剛才守候著皇帝的那個李彥,他之所以冒險趴在這裡偷聽皇帝與錢乙之間的對話,正是因為他已是童貫先前在宮中成功拉攏的黨羽之一。

 之前,同屬一黨的楊戩為杭州的童貫既送去了不少的空白官告,還送出了為數不少的重要情報,而他因為長期被安排在掖庭處這樣的地方,難以獲得有價值的情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立功的機會與他無緣。而這次的意外,讓他距離生病的皇帝如此之近,又因為他的膽大與冒險,竟然將剛才的對話一字不落地盡數聽入耳中。

 當然這個冒險無比值得:這裡所獲得的信息量及其價值極大、也極其震撼。

 就在宮中小太監李彥的密信緊急發往宮外的時候,病榻上的趙煦簽發了他的密旨——考慮到自己健康問題的保密性質,他還是決定採用密旨的方式召見秦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