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兄弟情深
好在秦剛的丁憂身份,為他免去了一些日後容易留下來的麻煩。
張懷素畢竟是在江淮地區極有聲望的道長,他在高郵這裡,同時也接待了不少地方上的士者、望族以及官員的拜訪。而且此人極好面子,搞得場面與聲響都還不小。反倒是秦剛這裡,由於丁憂的緣故,每次都只是與他單獨見面,別人也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些什麼。
事實上,張懷素在之後過來拜訪時,卻已經敏感地感受到秦剛態度的變化:
第一次見面時,秦剛一直保持著較高的陌生感與防備感,只是維持著表面上的客客氣氣,基本只是在聽他的講述,並不輕易表達自己的觀點;
第二次見面時,秦剛的話明顯稍微多了一些,甚至有時還會主動詢問張懷素對於天下時局的看法,不過,在聽完之後,依舊是十分謹慎地並不表露自己的觀點與傾向;
到了第三次見面時,張懷素決定大膽一些,直接從星象之學說起,甚至十分露骨地談到了就在江淮,尤其是稍南一點的金陵之地,最近幾年以來,王氣漸盛的奇異景象。
“黃旗紫蓋,本出東南,金陵王氣,古已有之,不足為奇!”秦剛淡淡笑道。
“然五行輪轉,相生相剋。這木克土,故宋以代周,然金又克木,故遼終為大宋之北患。只是自楚威王在金陵埋金之後,卻是極少有人注意到此地已轉金性。”好嘛!這張懷素就差直接要說金陵要出一個可以取代大宋天下的新皇帝了。
“天機有洩漏,莫看眼下多有太平。但不出二十年前後,便會有大變化!”張懷素念念叨叨,一副天機瞭然於胸的模樣。
但是他剛才的這一句話出口後,卻又是不由地讓秦剛多看了他幾眼,關鍵是這“不出二十年左右”的時間實在是“靖康之恥”太過於接近。要不是在後面的話語中,依舊還是各種虛無縹緲的胡說八道,秦剛倒還是真要是高看他幾分了。
不過,秦剛的表情細微變化,在張懷素的眼睛裡看來,那就應該是自己這幾次的一系列組合影響收到了效果。畢竟,他這一次來到高郵,在秦剛面前所施展的一系列手法與組合表演,都是在其他地方屢試不爽的絕招秘術,極少會有不奏效的時候。為了確保對於秦剛的影響,張懷素決定,在這次拜訪結束前,再故作神秘地留下了一段偈語:
“插花易衰,落魄常在;風起東南,徐以雲揚。”
張懷素唸完之後,更是對秦剛施禮道,“莫道道人話難解,只是未到百花開。貧道此行便是續緣之行,續緣之後便是聚緣,只要有緣,必能相聚!貧道先行告辭!”
秦剛卻是早就看明白對方這招不過用的是欲擒故縱的拙劣手法,對於那四句露骨得不能再露骨的偈語,他既不去點破、也不會裝傻裝聽不懂,而是在座位上開始默不作聲不再開口,並揮手讓身邊的虎哥代自己去送客。
張懷素目的已經達到,離開得也極為爽快。就在出了秦家莊,跟在他身後的隨侍弟子忍不住開口道:“真人,我等真的明天就離開高郵?我瞧真人見這秦剛三次,一次比一次順利,此次又有如此突破,何不多留幾次,再趁熱打鐵呢?”
“凡事過猶不及!秦徐之何許人也,點到即可,接下來便就坐待良機了!”張懷素轉而又狡猾一笑道,“再說,狡兔三窟,為師豈會把完全押注於他一人?此處不過一窟而已!”
正如張懷素所說,他其實真正經營的主窟並不在高郵,而是就在和州,所謂的“金陵王氣”最初想要說服的對象,卻是在江寧府極有地位的吳家吳侔、吳儲這堂兄弟倆。
這吳侔似乎沒有什麼名氣,但是他的祖父吳充卻是神宗時的宰相,他的外祖父更是大名鼎鼎的王安石,儘管吳充與王安石是政敵,但是到了孫輩時,大家已經不再爭論政治觀點,只是關心自己家族的經營狀況。畢竟之前有過兩位宰相的底子,這吳家好歹此時還能在各個叔伯輩上保留有不少的高官名流,絕對是金陵江寧府當地的望族大戶,這才是張懷素苦心經營的第一窟。
然後,吳侔的父親是王安石的大女婿,而蔡卞則是王安石的另一個小女婿。
蔡卞位列宰執之後,卻不如自己的哥哥蔡京聰明,懂得變通,在建中靖國年後,因為堅持強硬的昔日作風,被皇帝降為了少府少監,分司江寧,到池州居住。
張懷素卻是注意到了提前自請外出的蔡京,到了杭州就任,從而使得自身實力幾乎毫髮未傷。於是,他藉由吳家的關係,拜訪了蔡卞,再由蔡卞這裡推薦去了蘇州、再去杭州攀結上了蔡京,同時也就與此時常在一起的胡衍相熟。
對於張懷素來說,與蔡胡二人的結識,那算是他在兩浙一帶的官場之中,再為自己個好了一座可以保命的第二窟。
結識蔡胡二人的還有一大好處,就在於他終於找到了可以接近秦剛的途徑。
因為一直在江淮一帶活動,他對於最近這幾年聲名鵲起的秦剛秦龍制早有耳聞。說句實話,若是再早幾年,他也不想去遊說吳家兄弟了,而是索性想把所有賭注都押在秦剛這個布衣出身的士子身上了。不過,由於對秦剛的重視,張懷素特意將胡衍的關係作為後續的備手,而只是從他那裡打聽到了秦剛在京城裡的各種親友關係,又安排自己在京城那裡的弟子設法尋找攀結關係,以顯得更加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