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睿智的女娃(第2頁)
章楶聽了他的這話,才覺得自己剛才的擔心有點多餘了。再說了,皇帝之所以能夠與秦剛談論這樣的國政大事,大約也是先行排除了讓他位列宰執的可能,否則的話,光是自古帝王一脈的猜忌之心,也不至於會有類似的結果啊。
“以老夫之見,陛下若真心欲行建中之策,就不能還是如眼下這般,仍由新黨一派處於獨斷專言之境,朝堂終究需要容納更多的不同聲音。”章楶雖然自己也是新黨的成員,但他卻是少有的能夠看到新黨執政弊端、且還敢於對此提出批判觀點的人,“但是,也不能立即演化成舊黨一派的東山再起。黨爭之害,在於任何矯正之舉,都容易陷入到另一場黨爭之害中。由此而來,冤冤相報何時了?”
“章樞相說的好見解,只是如何施行為好呢?”
“既為建中,那便要多給中間之臣一些空間。而所謂中間之臣,並非是指在朝堂之中那些不肯主動表態、愛做牆頭草的投機分子。而是指那些能夠容得下異己之見之臣,是指那些決不會用仇恨與迫害對待同僚之臣!”
“吾可不納汝之言,然必扞汝言之權!”秦剛聽得心有感觸,順口便將一句後世的名言用文言文說了出來。
章楶一愣,隨即卻是大笑道:“徐之總結得甚好,‘吾可不納汝之言,然必扞汝言之權!’可以成為中間之臣之言行標準。中間之臣,可新黨、可舊黨,也可任何非投靠及劃分黨派之人。有此中堅形成,建中之策方才不會落入一紙空談。”
“若是從朝局改制入入手,恢復重設左右僕射的話,章樞相以為,何人可為之?”秦剛眼光灼灼地把這一頗有些爆炸性的話題拋出,章楶聽得呼吸一下子都開始急促了,一旁的李清照也被這個話題吸引住跟著坐了下來。
他們都明白,這樣的話題,秦剛決不可能是興口胡說,更由於在此之前,他又在宮中待了那麼超乎尋常長的時間,在這句話的背後,它所帶有的天子傾向的意味便濃重了幾分。
“朝局雖亟須改制,但仍需注意平穩過渡!”章楶略略沉吟一二,便開口說道,“左相宜從當今宰執中選定,右相倒是可以從中間之臣中擢拔。”
章楶的意見雖然有些隱晦,但是觀點也是非常地明確:
所謂的當今宰執中選定,那也基本是鎖定了章惇。因為左相畢竟是執政之首,要是從眼下的宰執時找出能名望、能力以及代表性都強過於章惇的,除非是徹底倒閣,那便就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然後,他所說“右相要從中間之臣中選擇”的意見,卻是和秦剛之前與趙煦之間的商量意見不謀而合。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秦剛也不再藏著掖著,便直接開口道:“蘇學士可否?”
“子由?嗯,子由的能力資歷雖足矣,但若由其與子厚【注:指章惇,其表字子厚】分任左右相,恐會因元佑年間的糾葛往事而頻生衝突!”其實章楶在剛才提出“中間之臣”時,首先就想到了過去舊黨中的蜀黨及其成員。
相對於洛黨和朔黨,蜀黨的成員更加溫和且務實,而他們名義上的領袖雖然是蘇軾,但在朝堂中扛大旗的卻是一直是蘇轍蘇子由。
在元佑初年司馬光當政時,蘇轍曾作為舊黨的右司諫,親手將一幫新黨中堅彈劾出京,自然也包括對於章惇的外貶。所以,當秦剛一提及“蘇學士”時,章楶便極其自然地想到了蘇轍,也就是他口中的蘇子由,並由於蘇轍與章惇之間極難調和的嚴重矛盾,而立即作了否定。
“噗哧!”李清照卻笑了起來,毫無顧忌地插嘴笑道:“章老子卻是自己糊塗了自己。前腳說過中間之臣不以黨派劃分、僅看為人。若說可被稱為中間之臣的蘇學士,哪裡會是蘇子由,分明應該是坡翁蘇子瞻嘛!”
“啊?蘇子瞻?對啊,蘇子瞻!”真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章楶此時卻才是啞然失笑。
由於蘇軾天生的淡泊與豪邁風格,常常讓人會把他排除在各種政局勢力角逐的聯想之外,只會當他是一個熱情奔放的詩人文豪。但是,平心而論,之所以蜀黨的領袖,卻終究會由蘇軾來擔綱,這便就是與他在政治上的耀眼才華與強悍無比的治政能力,所分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