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虎 作品

第279章 三重喜

滄州的秦剛正看著自京城密送而來的相關情報,卻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

 先前青唐戰事的結果傳來之時,他過於關注趙駟受傷的情況,沒有往深處去多想。但是眼下當京城裡的諸多變化都集中在這裡出現後,他才意識到:

 歷史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青唐戰事就是最突出的一點,在秦剛不是太清晰的歷史知識記憶中,大宋的確攻打過青唐城。但卻是好幾次,肯定不是一次就能攻打下來的,甚至攻下來之後,也未能守得了多長時間。當時最重要的一點,青唐城的收復並不是在趙煦的手裡,而是在他去世之後,被那個好大喜功的趙佶白白地撿了個便宜,也因此成為了趙佶為數不多的拓疆豐功之一。

 但是其實在此之前,由於秦剛參與到了紹聖年間的宋夏戰爭,全面挫敗了西夏軍隊,逼迫著西夏答應下了大宋所提出的諸多和議條件,大宋的西軍不僅由此積累了充足的戰力,並在進攻青唐城的過程中,免除了西夏的干擾與影響。

 更不要說,胡衍等商人在這場戰事中起到的關鍵性作用,最終導致這第一次的進攻居然也就一戰而平,從而由趙煦來親自享用原本就應屬於他的赫赫戰功。

 而之前,出於秦剛偶爾的一個小動作,阻止了童貫去往端王府,卻讓這個宦官得以留在了皇宮,再陰差陽錯地從劉惟簡那裡學習了太極拳,成為了現任天子身邊的寵宦,並且居然竟能從此提前成為了西軍監軍,繼而成為這次青唐收復之戰的功臣之一。

 “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啊!”

 不知為什麼,這樣的一句話此時用在了童貫身上,秦剛總覺得有點奇奇怪怪的。

 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是,歷史上的童貫登場,是與蔡京相互扶持、狼狽為奸的。而此時的童都知卻因為自己發得順利,卻是相當地獨立。而另一邊的蔡承旨也正陷於朝堂中樞裡的勾心鬥角而無暇關注這裡。

 但不管怎麼說,眼下時局的走向,正因為這些關鍵節點的偏移變化,逐漸顯現出與過去曾經的歷史現實所不一樣的情況。

 而秦剛他作為穿越者的優勢,也必將會在這過程中不斷地減弱。

 可是,這又有什麼呢?他之所以決定堅持留在這裡的目的,不就是要改變那些令人痛惜而不忍的殘酷歷史現實嗎?

 朝堂之上,此番青唐城的收復,讓趙煦開始自認為是自己政治手段日益成熟的標誌性象徵。

 本來,當宋夏和議以大宋的絕對優勢實現之後,收復青唐,理應作為趙煦執政之後的“紹聖紹述”的再一重要舉措,但是它的施行卻並沒有表面上的那麼順暢,原因就在於,沒有了舊黨的多番阻撓與掣肘,新黨在內部開始了無休止的各種折騰與算計。

 政治辯論這種事情,大多都是主題先行,再去搜羅證據、自洽邏輯,最後再講究縱橫博弈、黨同伐異,從而創造最有利的言論氣場,以最終影響決策者的心境與意願。

 章惇、曾布、蔡卞、蔡京,看似各自有著鮮明無比的立場與好惡,卻會因為不同事件的利弊曲折,反反覆覆地攪和著進入一個個各有差異的言論場中。

 攻略青唐,章惇起初是不在意的,但在王贍專門派人來京城遊說他後,他才猛然發現:在他曾一言九鼎的朝堂之中,曾布正在時不時地背後捅刀,蔡卞正明白無誤要自立門戶,而蔡京則毫無掩飾地企圖在這中間左右逢源。更為重要的是,昔日對於言聽計從的小皇帝,已經開始漸漸顯露如其父親神宗皇帝那般的自負氣質,對其不再有盲目的信任與聽從。

 在他的分析之後,認為這樣的一切,皆因自己日漸減弱的政治影響力!

 而重建政治影響力的最好方法,無外乎樹立起顯赫的戰功。

 因此,王贍的計劃無疑打動了章惇。他接受了建議,開始在朝堂上頻頻提出:要趁著西夏此時正在重新恢復國力之際,並利用眼下的唃廝囉內亂的良機,內迅速向西出兵,收復青唐之地,重現漢唐盛威。

 不出意外的是,曾布對此表示了強烈的反對,理由無非是唃廝囉一直就是大宋的盟友,本來的益處就是可以讓朝廷無須花費什麼代價便可牽制西夏。

 只是這樣的理由,根本不在章惇的眼裡。他直接指出:其一,唃廝囉內亂正是插手其中的良機,大宋如果不出兵,萬一西夏出兵摘了果子,損失也就大了;其二,既然大宋已經打服了西夏,其實也就意味著唃廝囉原本所存在的牽制價值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那麼青唐地區還不如收在自己手中最為穩妥。

 尚書左丞蔡卞此時也極其不滿章惇的專權,他沒有正面反對,只是指出朝廷此前發動的對夏戰役,期間的消耗以及戰後賞賜耗費甚大,去年又為了防備北遼的異動,在河北、河東再投下了不少的錢財。眼下的朝廷府庫空虛,怕是不足以支持在西北再來一場大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