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虎 作品

第261章 受天寶(第2頁)

 於是,盛大的受寶典禮之下,趙煦正式地接受了這枚玉璽,同時在典禮上宣佈,為了顯示出他承受天命的正統,特決定,自下個月,即六月一日起,正式改元為元符。

 原本,這枚古玉印只是民間獻寶到了宮中,絕大多數人都無緣一見,當然也就說不出什麼。但是皇帝非要想正名一下,開了這個受寶大典。

 而這枚所謂的“傳國玉璽”儘管東西不大,可在大典之上,總會被不少人多多少少地看到幾眼,其間又有一些重臣還能得以近觀。所以,關於這隻所謂的“傳國玉璽”的更多信息,也就慢慢地流傳了出來,也成為了這段時間京城民間的熱門話題。

 這天,京城,南講堂巷,李格非家中。

 一位長相儒雅本分的少年,此時正與李格非夫婦以及他們的女兒李清照一起坐著講話。

 少年是李清照早就熟識的,陳師道的侄子、趙挺之的小兒子趙明誠趙德甫。

 之前住在新曹門外時,經常趁著去姨父家時,來找李清照玩。由於兩人都有著共同的金石研究的愛好,所以李清照並不反感他。

 只是隨著彼此年紀的增長,加上李清照後來的心中已經有了秦剛,雖然她生性豁達、性格明朗,但還是下意識地減少了與趙明誠之間的來往。

 但是,她的父親李格非卻不是這麼想。

 自從搬到南講堂巷之後,李格非便徹底中斷了與蜀黨人士的所有聯繫,而他在朝廷裡的路也越走越順,去年升任了禮部員外郎。所以,對於好友曾提醒過的自己女兒與蜀黨弟子秦剛之間的關係一直是憂心忡忡。

 而他選擇的對策則是:選擇趙明誠,來儘可能地製造女兒與他之間親近的機會。

 首先,趙明誠的父親趙挺之此時的官路走得比他還順!趙挺之已經從回京復任的國子司業轉任了太常少卿,去年十月權禮部侍郎,當了李格非一個月的頂頭上司後,迅速改任吏部侍郎。就在受寶大典後的幾天,再次升為試中書舍人。

 這中書舍人一職,雖然明面上隸屬於中書省,實際上卻是直接聽命於皇帝,是其專職的秘書。趙挺之能做到這個位置,那便是有進入中樞的極大潛力,這便是李格非所看中的家世背景。

 其次,趙明誠本人的性格與志向又是李格非所看好的。李格非自己身處朝堂,自知從政之路如履薄冰,如今秦剛雖然本人身處高官,但卻因為沒有後臺倚仗,說不清哪天就會被政敵清算打倒。所以,還不如像趙明誠這樣,只需要蒙受父親的高官蔭護,踏踏實實地在太學裡讀書學習,再附加一點金石學這樣的文雅愛好,便可舒舒服服地過著小日子。

 再者,李格非十分清楚李清照的性格,他也不會貿然尋找一個只有身世但未必能對女兒好的人來做女婿。趙明誠一直十分喜歡李清照,他的性格也多會在生活中順從李清照。同時自己的女兒之前也一直與他的關係尚好,具有著相識相交的基礎。

 所以,李格非現在不會把話說破,更不會對女兒有任何強迫的意思,只是時不時去邀請或者暗示趙明誠多往自己家裡走動走動。

 當然,李格非的這種慫恿,自然是令趙明誠求之不得的。

 只是這種樣子下的見面,實在令李清照提不起興致來。只是不好硬拂了父母面子,她只能勉勉強強地坐在那裡,百無聊賴地發著呆。

 “對了,德甫,你自幼就喜愛研究金石之物,想來對古文、古器的鑑別也有一定的想法。這聖上近來喜獲傳國玉璽,不知你與同學同好之間有無切磋研究啊?”這李格非也是看著今天的情景多有些小尷尬,不得已,就起了一個趙明誠與李清照都會感興趣的話題。

 “回伯父話,小侄修學金石,只是愛好,何敢談及什麼研究與看法。”趙明誠十分謙虛地說道,“此前倒是學習過朝中蔡學士的研究結果,這歷朝之國璽,所刻之字皆有差異,晉璽之文便是‘皇帝壽昌’,後魏璽之文乃是‘受天之命’,而唐璽之文卻是‘有德者昌’,後晉璽則是‘惟德允昌’。而此次所獲之璽,上面刻的文字有八個,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顯然就應該是與秦始皇的傳國玉璽上的文字相符無疑了。”

 “哼!人云亦云。”一旁的李清照此時卻極其不滿地諷刺道,“你卻是有一句話說對了,你也就是愛好而已,除了這些毫無關聯的生搬硬套,又何敢談及研究與看法!”

 “清娘!”李格非皺了皺眉頭,“德甫年長於你,不得無禮!”

 這個話題卻倒真是說到了李清照的興趣點所在,她則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談及學問,便不分長幼,有德者方可敬之。要是說起這鑑別古物,一看器質,二看傳承,之後才會論及文字裝飾。這秦始皇之傳國玉璽,史書中早有記載,用的乃是藍田白玉所琢而成,可是蔡學士所鑑定的此玉印的質地寫得卻很清楚,分明卻是‘色綠如藍,溫潤而澤’,由此可見,器質便是有著極大的疑點;再看傳承,這傳國玉璽在曹魏獲得之後,曾在其肩部刻有隸書‘魏得漢傳國璽’六字,而在後趙的石勒得之時,又在其右側加刻了‘天命石氏’四字。這些資料都是明見於正史所載,不會有誤,而這兩個最重要的地方,在蔡學士的奏章之中,卻是隻字未提,到底是沒有注意呢?還是根本這古印上就沒有呢?這就不得而知了。然後這兩點不去深究,卻只是憑藉再次一點的原先文字裝飾,就下了斷定的結果,豈不是既為可笑、又為可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