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厚以封賞(第3頁)
此時,新曹門外的李格非家,李清照正緊閉著房門,在她的面前竟堆砌了足有十幾封的書信,直令她既是歡喜又是意外地想要落淚。
因為,它們的寫信者都是同一個人,秦剛。
從書信的封緘痕跡來看,每封信都是寫於不同的時間、甚至還可這些痕跡上推斷出各種特殊的發信環境。它們雖然都是在寫完之後便及時投去了驛站,但是在到達了陝西郵路中轉中心鳳翔府之後,卻是因為受到西北戰局影響,不得不停滯在了那裡,以便把有限的運力讓位於當時最緊急的軍情傳送與物資轉運。
一直等到土門大捷之後,西夏大軍敗退回境,從鄜延路到秦鳳路一帶的局面情況都恢復到了戰前的狀況後,這些積壓多時的信件才積攢在了一起,一併地從驛道投送到了京城。
而負責這次信件投遞的郵吏卻是因為城裡賭球一事,也是認識李清照的,在送來這麼許多的信件時,還在心裡腹誹著:難不成這李家的清姐兒賭球出錯,輸給了這位落款為保安秦剛的人很多很多錢?否則怎麼會一下子發來這麼多的信件?
此時的李清照,正輕輕撫摸著這些歷經戰火之地、風沙之境以及漫漫黃土之野的信件,原先在心中已經積攢十幾日的對於秦剛不滿、委屈甚至於憤怒的情緒,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那日她在青城鎮外再三關照著秦剛,不要忘了給她寫信。
可是僅僅在一開始收到過兩三封之後,便徹底中斷了任何的消息。
其間,她甚至還從父親那裡得知了秦剛在順寧寨帶兵冒死進行夜襲的零星消息,雖然知曉邊疆官員都必以國運民生為己任,也以建功揚威為行事準則。但是她的內心,仍然是不由自主地為這個十八叔的安危而緊張地夜不能寐。
在她的心中,也曾一千次地責罵過對方,為何就會這般忘記了對自己的承諾,為何就不能來信寫個片言隻語、報述一下平安呢?
良久,她才仔細分排好眼前的信件,辨其時間前後,再一封封地逐一拆讀。
秦剛的這些信件,有寫自順寧寨防禦戰之初,也有寫在突襲休整的間隙,還有之後回師保安軍時的短暫安寧期、更有進入金明寨後、直至最終追擊西夏潰兵過程中的空餘。
他一如既往地使用著彼此間最熟悉的語氣,維持著十八叔的那份成熟與老氣,娓娓而述軍營中、邊疆外、戰場上以及各個角落裡一些儘可能有趣的小事。
有的信挺長,比如會向她詳細描述介紹著蕃軍兵士經常會吃的各種奇奇怪怪的食物,以及他們非常特別的一些禁忌與偏好。
李清照能夠想像得出,這位表面上會故作大度、總是一副無所謂狀態的十八叔,在為了適應這些不得不將就的習慣,而會私底下露出各種無奈皺眉與搞怪吐舌頭的熟悉鬼臉。
有的信則非常之短,繚草的筆劃、廖廖無幾的話語,說著一些極其輕鬆的小事。可是她卻分明能夠從這字裡行間,敏銳地讀出戰場上緊張蕭殺的氛圍與行走間決定生死大計的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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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明顯是一封寫於大勝之後的戰利品收繳過程中的信裡,她都能彷彿看見對方是如何用著其它很值錢的東西,去設法哄騙一個士兵交換來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喜歡的舊銅香爐。其實,他完全可以用長官的權威直接沒收掉這樣一件小東西。
是的,好象十八叔現在已經做到了知軍這樣的職位,似乎都趕得上或超過阿爹了。
可他為什麼就還是那般地好玩呢?
李清照在房間裡又痴又笑地讀著這些信件的時候,在她房門門縫上扒看了許久的李迒終於站直了身子,一邊搖著頭離開,一邊嘟囔著:“阿姊真是發痴了!十八叔的那些信裡也就只有幾張紙,一樣好吃的、好玩的都沒有,結果她居然還傻笑成那樣!”
而另一處的正廂臥室裡,憂心忡忡的李格非卻是在與自己的夫人談了他的擔心,尤其是今天,他親眼看到了郵吏送來的那麼多封從鄜延路寄來的信件。
“我倒是覺得秦徐之這個孩子挺不錯的,出身雖然普通了點,但是卻知書達理,又極重情義,少遊家、履常家,包括咱家,都不是一直受其關照嗎?”王氏卻好像並不反對自己的女兒喜歡秦剛。
“唉!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是潛意識裡的老父親情節作怪,還是下意識裡的政治敏感性,李格非總是覺得秦剛在政治上的那種寧折不彎的脾性,對他而言並非是一個十分靠譜的女婿。
他更希望的,應該是一個相對寬厚、老實且本份之人,哪怕沒有什麼官職,哪怕沒有什麼財富,因為他深信自己還是能夠為清娘準備好一份不錯的嫁妝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由於這次他被外放廣信軍,之後再被召回京城,經歷了這樣的一番折騰之後,似乎看明白了許多事情:蘇軾的各個弟子中,僅有自己可以回京,還不就是因為他身上的蘇門印跡最輕,又多虧了一些韓門師兄弟以及岳父門生的幫忙麼?
所以,未必需要他旗幟鮮明地投靠新黨,但是適當與蜀黨保持距離是否也是一個好選擇呢?
他最近也在考慮,是不是要換個地方搬個家住?
理由也是現成的,如今他在秘書省工作,如果可以在內城找個住得近的地方,即使是多花了些租金,但每天在上下班的路上所節省出來的時間與馬車費,也是非常有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