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相約定西北(第3頁)
而秦觀則惦記著章楶所允諾給秦剛的“發運司下轄任間一司的管勾幹辦”之職,原先秦剛中了進士後的授官分別為知登州黃縣與知杭州昌化縣,都是從八品的實職差遣。
再之後因為永城縣大捷,朝廷執意再貶秦觀,所以便給秦剛升了一個正八品的通直郎,如果那次他不是拒詔,而選擇回京向新黨低頭的話,也必可得個正八品的京官差遣,甚至能在機緣巧合之下,權試一個從七品的差遣,也並非不可能。
所以,在秦觀的心中,這個從七品的差遣,是他欠下自己愛徒的,更何況眼下章楶所提出來的這個機會更是難得。所以,他一得空閒話頭,便催問著秦剛,把他想去的發運司轄司能夠先行確定下來,這也方便章楶回京時好直接舉薦。
秦剛想了想,便對章楶道:“方才聽章運使言,這江淮發運司下面大約會有排岸、下卸、撥發、催綱這些機構,料想前三個部門多需諸多辦事經驗,實際操作性非常強,唯恐會誤了發運使司裡大事。所以,小子便想,不知乞個催綱司下效命如何?”
章楶非常爽快地說道:“也好,老夫也正有此意。這次回京,我便上書,為你去謀這個催綱司勾當公事一職,你就在處州聽候佳音吧!”
“再謝章運使對小徒的厚愛!”秦觀更是站起深深一拜。
三人當晚便是暢得對飲,大醉而歸。
次日,章楶行事非常謹慎,雖然已經深悉這處州一役的詳細情況,但仍然堅持再去了昔日戰場的各個地點,帶人細細記錄、甚至還現場繪畫並標註了諸多的戰鬥細節。
然後,他還走訪詢問了許多參戰的保甲以及後來成為效用的綠曲士兵,包括還有當日曾親眼目睹大戰的一些處州百姓市民,一一記下了豐富詳實的細節。
聽到的都是對於當日在城內堅守的秦觀之果敢堅毅、在城外回援的秦剛之威武勇猛的讚賞。自然也不了對那個平時會會強徵稅賦、關鍵時候卻是棄城而逃的知州張康年的痛罵。
尤其是他聽說了趙駟曾經於當年參加過他所指揮的洪德堡之戰,但卻在戰後因被無良上司謊報陣亡又捲走了撫卹金之事,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他也對趙駟作出了承諾,一旦自己有可能回到西軍,必將為他及他日受到如此不公正結局的將士兄弟徹查此案,並將為他們重新主持正義。
章楶還進一步查證了栝蒼二十四寨山匪招安歸順官府一事,不僅親自前往並勘探了已經被改為效用駐防之地的原先山寨,還分別走訪了已在處州各縣任職的這些原先匪首當家。
最後又在秦剛的陪同下,在新擴建後的酒坊、瓷窯及劍鋪等處,看到了大量得到了妥善安置後的從良匪兵。
“亂世之中民從匪、盛世這下匪作民啊!處州這次的平匪之事,充分證明了:這地方匪亂的根本,就在於官府能否給民眾一個可以吃飽飯的活路、一個可好好生活的環境。所以,在他人的眼中,處州撫匪順利的原因,可能會是處州大捷以及之後迅速平定兩個山寨的武力威懾,而老夫看到的,卻是徐之你投入重金開辦的這些工坊地方,正是有了這樣的安排,才會讓那些原本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選擇上山為匪的百姓,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也重新作出了他們最正確的選擇。”章楶感慨萬分地對秦剛說道。
“章運使看得確是清楚。內地如此,其實西北更是如此。”秦剛開始向他闡述自己的戰爭觀,“戰爭拼的既有表面上的兵力與武器,更有背後的經濟與商業。我們要想徹底解決西夏之患,就不能只限於軍事打擊這一種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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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楶則是非常細心地聽著他的闡述。
“朝廷與西夏之間的既有國策,便就是撫擊並重。西賊猖狂、聽不得勸言時,當集我神勇西軍之力,以重兵迎頭予以痛擊;但當多方掣肘,和談交涉之際,便可以通過經濟通商之法,以我大宋之豐厚物產、先進民力以及廣袤市場,漸行‘疲夏之策’,持續壓縮西賊之生存空間。此兩法並行,不出數年,西北便可唾手可得也!”
“哦?‘疲夏之策’,可有詳細之講?你倒說與老夫細細說來聽聽。”
“西夏地偏民少,多以遊牧為生。其主要物產,基本限制在青鹽、馬匹、毛皮等極少的幾類物品。而他們所需要我大宋的物資,從糧食、茶葉、瓷器再到各類生活用品,非常繁多。其實在雙方罷戰之期內,朝廷每年給予西夏的歲賜之幣,只需經營得當,大半都可以通過邊境通商盡數賺取回來。這便是我大宋國力強盛的保證。”
“宋夏邊境的榷場,也曾開放過。但是朝中有人認為,邊境榷場實質是在給西夏輸送利益,助西賊提升國力,便時時上書建議關閉。”
“章運使熟知歷史,應該聽說過春秋時齊相管仲所為的‘齊紈魯縞’之計吧!”秦剛便舉了這麼一個例子。
其實就是齊國起先故意以高價購買魯國的縞衣,促使魯國人重利而放棄種糧改紡織。之後魯國饑荒出現,齊國趁機提升糧價。畢竟齊是大國,魯是小國,經濟結構一被改變,便迅速被齊國控制。
而宋夏之國力對比,遠遠勝於齊魯之別。類似於管仲的這種經濟戰手段,其實大宋的有識之士只需稍稍來那麼幾次,對於西夏的打擊效果,將會遠遠勝于軍事對抗。
看著章楶與秦剛如此親密投入地進行交流,遠遠跟在後面的李通判與吳都監,除了羨慕,也就只剩下了自己的慶幸。
對於他們這種處在多以貶官下放之地的官員而言,黨爭的意義不大,把自己與州城百姓的日子過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