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酬唱(第2頁)
而此時的高球當然並不清楚秦剛的想法,只是覺得秦少游的這位新弟子不僅不因身份之別對其熱情,而且居然對於踢球甚感興趣,於是一邊應諾,一邊十分知趣地慢慢退至一旁,將搭話的位置讓予他人。
高球居然是如此守禮知節的一人麼?
彼此再說了幾句之後,秦觀與黃庭堅已經開始招呼各人趕緊入座。
兩桌酒席,秦剛與各位蘇門主要弟子,也就是他的老師、師伯、師叔們坐一桌。而秦湛則陪同著其他人再坐一桌。
席間的黃庭堅等人已從拜師一事中看到了秦剛的品性與真性情,桌上也都默契地只談詩詞風月,不言政治風向。
今天秦觀是主角,朝華也不在場,師兄弟們自然還是關注起了他最近所寫的一些酬唱之詞。
所謂酬唱,便是京城文人酒會宴請時的一種交往方式,而且是以詩詞相互贈送,哪怕裡面寫得再是肉麻的吹捧之言,都會顯得風雅無比。
秦觀的風流才子之名,往往源於他寫的詞作。
當然,早年的秦觀在雲遊各地之時,又負少年之才,其華麗的詞藻、入微的筆觸,創作出來的那些婉約名詞,也就相當於後世的流行歌曲,試問那些歌伎舞女,對其傾心仰慕者,便是何其地正常。
又或者說,這本身便是那個時代文人士子自身津津樂道之事。
事實上,在入京為官後,尤其是在老師蘇軾曾批評過他在《滿庭芳·山抹微雲》中的那句“銷魂當此際”是“過於仿學柳永作詞”,實際指出他的詞文輕浮,缺乏意蘊。
此後,秦觀非常重視老師的批評意見,雖然他的文筆與詞風依舊輕婉秀麗,但是卻愈發突顯出了他比柳永更加註意思想昇華、更加意境營造的功力。
尤其是眼下眾位師兄弟對於秦觀的調侃,說的就是他們在京城常見的文人酒會中的酬謝詩詞。這類酒會,多有歌伎寵姬相伴,彈琴唱曲奉迎。那麼作為參加酒會的客人,在創作這類的詩詞時,要麼吹捧席間男子的才情、要麼誇讚各個女子的容貌才藝,歌頌一下忠貞的愛情,褒揚一番風雅的蜜意。說到底,不過都是一些逢場作戲的社交手段而已。
如果說秦觀有錯,就在於他在這方面的平均水平也太高了。隨手拿出一篇,便是可以傳唱一時的佳作。
於是,有人只是隨口的調侃、也不乏會有嫉妒甚至別有用心之徒,牽強附會地把他作的每一首詞,都關聯上某一位風塵女子,不惜編寫一些“見一人愛一人、愛一人寫一詞”的豔俗故事。畢竟嘛,也只有這樣的故事,才能更容易被大家傳播。
其實,就在這一年多里,恰恰正是秦觀正式納朝華為妾的時間。家裡嬌妾在旁,哪裡來的到處留情的環境。
所以,古時的酒會吟誦的詩詞,就如後世滿篇情愛字眼的流行歌曲,總不能說每一個詞曲作者以及歌手都是到處留情的泛愛情種?
“哎呀!少遊兄近日又惹事上身了。”陳師道故作神秘地吊了吊大家的胃口,然後就接著說下去了,“前些日子不是朝中張府卿設宴請客,中間讓其寵姬碧桃出來勸酒,少遊便就舉杯反勸。其主張府卿便說:‘碧桃不善飲酒。’誰知這碧桃竟然答說‘為了秦學士,何惜一醉。’然後舉大杯而痛飲。直把眾人看愣。”
“哈哈哈哈!”聽到這裡,眾人皆是大笑,大多感覺這個寵妾太有個性,也算是個酒間佳話。
“只是少遊兄的濫情就起來了,當場填了一首虞美人之詞給那碧桃。”陳師道便搖頭晃腦地背出:“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亂山深處水縈迴,可惜一枝如畫為誰開?輕寒細雨情何限!不道春難管。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時候斷人腸。”【注:此故事出處詳見本章末】
此詞背完,席間眾人默然了。有人是在回味詩句的韻味,而有人則是在思考當時的環境。
稍後,李廌便試問道:“可是這張府卿因此而生氣了?”
“當然啦!”陳師道得意地說道,“那張府卿當場便發狠放言:‘今後永不令此姬出來!’”
秦觀此刻便被陳師道說得有點無奈。
反倒是秦剛對此卻有異議:“詩詞之說,多有吹捧之語。老師謝其寵姬盡興飲酒,而作以珠玉之辭贈之,不過恰恰是席間的禮尚往來嘛,又有何氣焉?我覺得這位張府卿若是唐明皇的話,一定會把寫《長恨歌》的白樂天砍了頭!”秦剛見尚有人未曾領會其意,便補充說:“誰叫詩中寫著想和貴妃娘娘‘在天願為比翼鳥’呢?”
“哈哈!”黃庭堅首先贊同,“徐之所言甚是。我是覺得這張府卿當日之話,不過是佯作生氣、活躍氛圍罷了。當然,他若真是因此而生氣,少遊以後少去應他的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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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觀先聽徒弟出言維護自己,後又聞師兄認同,甚是開心,隨口便道:“要說情詞贈人,徐之前幾日贈我之《我儂詞》,不僅詞風新穎,我與朝華聞之,更是滿心歡喜!”
提到秦剛的好詞,眾人皆是好奇,秦觀便在席間將其背出,倒是各人看法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