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虎 作品

第75章 老相公(第2頁)

 其間秦剛還去找了馬員外,因為他家在周邊的生意不小,與揚州的蕃商也有接觸。聽了秦剛的要求,馬員外便給寫了封薦信,讓其去揚州可以聯繫其中的一名蕃商。

 第三日,秦剛帶了黃小個,叫上船工夫婦,再下揚州。

 此時運河還未對商船開放,他們只能再走高郵湖西側水路。

 不過這次開船後,秦剛便讓船工在桅杆上掛上了一條黃黑相間的布幡。一路上,湖面雖然見過神居水寨的巡邏快船,但在靠近後,一見那條布幡後,便都迅速讓道了。

 進了揚州城,還是上次的碼頭,還是上次的同福客棧。

 這次在客棧入住時,秦剛就覺這次的夥計十分恭敬,進房後,還有掌櫃的親自過來送了熱水,更是詢問有無其它特別的要求。秦觀還以為是之前打的那場官司留下的印象。

 沒過多長時間,還沒等到秦剛作好去拜訪蕃商的準備,就聽到有人叩門。開門一看,卻是客棧掌櫃親自引來一位家丁,恭敬地向秦剛送上名帖。

 秦剛打開後卻嚇了一跳,上面寫著的名字居然是揚州知州蘇頌蘇子容。

 蘇頌這個名字他有點陌生,以他僅有的歷史常識,在北宋歷史上知道的只有三蘇:蘇洵、蘇軾和蘇轍。只是卻不知道,蘇頌的名氣其實一點不比蘇軾低。

 當然,看到作為上州的揚州知州發來名帖,他自然不敢掉以輕心,立刻十分恭敬地詢問家丁,知州何時有空?

 家丁沒有一絲跋扈之氣,十分有禮的回道:“我家學士說了,秦宣義若是方便,門外便備有馬車恭候,可隨在下一同前往。”

 如此一看,蘇頌是誠心邀請。秦剛便讓家丁出去稍候,自己立即換了衣服,讓黃小個在客棧裡等自己,便出門隨那家丁的馬車而去。

 揚州城裡多河道也多橋,但並不是所有的橋都可通馬車,所以乘坐馬車的話,就需要經常繞來繞去地多走一些路。

 秦剛比較細心,在稱呼蘇頌為知州時,卻聽家丁回稱自家主人是學士,便在車上的攀談中有意詢問,這才知道,蘇頌此次來知揚州時的身份卻是觀文殿大學士、集禧觀使,而且在此之前,竟然還是朝廷的左光祿大夫、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便心下駭然:這是前宰相啊。

 宋朝官制中,觀文殿大學士與集禧觀使,一般都是隻賜予離職宰相的。當年王安石辭相後,便是以這兩個官職去知江寧府的。這也正符合蘇頌的前宰相身份。

 屆時秦剛見到蘇頌後,如果稱呼蘇知州那就得罪人了,一定要稱蘇觀文或蘇學士才為妥帖。

 行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到了州衙。看守的衙兵看到馬車便讓其直接從偏門直接進去。

 下了車後,秦剛便由家丁領路,一路來到了後院裡的正堂,

 家丁請秦剛坐下後,說:“秦宣義請稍坐,在下去請學士。”

 並未等多長時間,便見一位年過七旬的鬚髮皆白老者在一位年輕人的陪同下穩步走了出來,看其氣度就知應是蘇頌。

 秦剛趕緊起身見禮:“高郵士子秦剛,見過蘇觀文。今日得蒙觀文召見,不勝惶恐。”

 宋人的稱呼非常講究。除了前面說過的要稱蘇頌最高官品的觀文殿大學士之外,秦剛的自稱也有注意,不宜自稱下官及官職,而要自稱與其大學士而對應的士子。

 蘇頌微微點頭,並上下打量了秦剛一番後,便說:“坐,坐!老夫久聞秦宣義少年英才,不到十八年歲便已得朝廷兩次敕封。更不料剛來揚州上任,就聞你在鄰郡解試斬獲解元。今日得以一見,果真是氣度不凡,當真是人中龍鳳啊!”

 “觀文大學士的盛讚,學生愧不敢當。”

 “哪裡不敢當了。”蘇頌坐下後,隨手指著跟他一併進來的年輕人介紹道,“這是老夫的第六子蘇攜【詳見本章末註解】,表字季升,虛長你十歲,不過只是個承務郎而已。這次帶他過來一同認識,還望他能於你之處,學得幾分實務。更得一些上進之心。”

 被稱為蘇攜的年輕人立即起身應道:“大人教訓得是,兒子一定會找機會向秦宣義多多請教。”

 宋時,大人是子女對父親的專稱,可不能在官場之中對上級亂稱。否則就相當於自己去認人做爹,要被眾人所鄙視的。而動輒稱上司及官員為大人的風氣,要到清代方才氾濫。

 秦剛也向蘇攜拱手道:“季升兄儀表堂堂,又在學士之家,當是飽讀詩書之人。秦剛竊以為,哪怕老相公但凡稍有援手,或是有意蒙蔭,也不應止於承務郎。由此可見老相公治家之嚴謹、公私之分明。秦剛不過偶以格致雜學僥獲朝廷重賞,比不得季升兄之穩健。”

 秦剛的這番話一是謙虛客氣,二是簡單推理,卻不想正說中要點。

 當年蘇頌與呂大防同時為相時,呂相提議按慣例將“累任京局”的蘇頌之子蘇嘉以“宰相子弟,例除館職”,卻被蘇頌以“館閣乃是朝廷育才之所”為由拒之。他對長子如此,其餘各子更是要求甚嚴,從不以權謀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