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家居城(七十五)
魔方主控室內。
易丹暴躁地一把扔開鼠標:“查個der,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完成的任務,下班下班。”
規劃師揉揉眉心,一言不發地上前撿起易丹扔掉的鼠標,隨後又默默地坐回主控臺前,左右開弓地同時操作起兩塊屏幕。
“這樣根本沒用!”易丹雙手抱臂,略帶崩潰地大喊“如果你只是想依靠人力勘正一些顯而易見的錯處,我覺得倒是勉強可以實現,但僅憑肉眼想從海量的資料裡查找出缺漏,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規劃師的手頓了頓,然後繼續。
易丹都要被氣笑了:“如果你堅持要這樣查,起碼多叫幾個人來幫忙吧?就我們倆,呃我現在還罷工了,就你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查到的。”
規劃師終於開了口:“切割計劃是絕密,我無權將這件事分攤給計劃外的人員。”
他低下頭:“說到底,切割進度卡在最後的關鍵位置無法推進,是我的失誤,如果我在計劃實施前就能排查出缺漏,也就不會給杜先生添這麼大的麻煩,影響到整個計劃的進程。”
易丹似乎悟到了什麼,勾起嘴角,湊到規劃師臉前。
“你在自責?”
規劃師微微後仰:“我只是想盡力彌補工作上的失誤,將損失減少到最低,如果能夠找到缺漏,切割計劃就不算失敗。”
易丹挑眉:“你沒聽到杜景休說的嗎?即便我們這邊搞砸了也不要緊,他會有後續的計劃,證明‘我倆搞砸’已經是他預見到且寫進了計劃內的事件。可以說他早就知道我倆一定會搞砸,‘搞砸’是個必然事件。”
她拍拍規劃師的肩膀:“說不定‘我倆搞砸計劃’也是杜景休計劃的一部分呢?”
規劃師愣愣地盯著她:“‘搞砸計劃’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沒錯!”易丹狠狠點頭“所以我倆不用背太大的心理包袱,盡力而為就好。”
“那……那為什麼您還要和我一起查?直接宣佈放棄切割計劃不就行了麼?”
“我撐死也只能算個組長或是監工,沒有放棄計劃的權力,更不能越俎代庖替老闆宣佈決定。”易丹敲敲規劃師的腦袋。
“雖說‘搞砸’在老杜的意料之中,但我等作為員工,即便是面對失敗也還是得作出全力以赴的姿態,不能讓老闆看到我們破罐子破摔,不然事後清算的時候,老闆可就有話說了。”
規劃師消化著易丹灌輸的職場厚黑學,同時一臉詫異地盯著易丹。
“你那是什麼眼神?”易丹哼哼。
規劃師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我原以為大人您並不擅長這些。”
“我是不擅長職場”易丹很坦率地承認“但我會記住教訓,以上這些是我吃過的教訓。”
“即便你已經揣度到老闆的意思,也不要越過老闆做決定。記住——作為下屬,我們只需要執行[命令],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懂?”
規劃師若有所思:“所以杜先生早早便已經做好了切割計劃失敗的準備……我們作為該項目負責人,雖說最後還是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斥責,但這個‘程度’,取決於我們現在表現給杜先生的態度?”
易丹眼前一亮:“你很有慧根嘛!”
規劃師又露出他標準的微笑,將鼠標輕輕一劃:“那僅僅只是努力補窟窿,恐怕很難讓杜先生滿意。”
“你看起來似乎有一點有趣的主意?”易丹笑道“說來聽聽。”
滿是文字滾動的顯示屏重新出現了監控鏡頭,高清監控鏡頭中,寧爻和高揚兩相對立,保持著滑稽的翻空氣花繩姿勢。
規劃師慢條斯理地又從另一塊顯示屏中調出幾個新的界面:“有關切割**的資料文件,我這邊會繼續查找,那麼幹擾寧爻的救援行動,以及給規則督導協會添堵的艱鉅任務,就需要麻煩易丹大人了。”
“這是?”易丹接過一隻全新的遊戲手柄。
規劃師:“人形素體保鮮庫的控制手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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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高揚打了個哈欠,眼角擠出幾滴生理性眼淚卻沒法用手擦,只能歪著頭拿肩膀的衣服蹭掉。
“老大,我們要這樣舉著手到什麼時候啊?”高揚問道“這樣真的手很酸誒。”
寧爻很誠懇地給出了有用的建議:“吃點鹼面就不酸了。”
“哦哦對對……呃?”高揚差點被饒了進去“手痠也是能酸鹼中和的嗎?!”
“呦呵?還能反應過來,證明身體健康頭腦清醒,起碼還能平舉兩個小時。”寧爻診斷道。
高揚苦著臉:“咱就是說,保持這個姿勢也不一定非得全靠自己舉著吧?我們可以……比如說找個什麼東西靠著?”
“比如什麼呢?你想想。”寧爻不打算自己思考,只是純用嘴催促道。
高揚向四周環視了一圈。
這裡是冷庫大門前的場地,需要能供貨車順暢進出,平時也會卸載貨物,所以十分平坦空曠,沒有明顯可供人倚靠的桌椅板凳,也沒有設置會妨礙車輛行動的落地路燈,僅有的一點照明也和地下車庫一樣,固定在遙遠的頭頂天花板。
也就是說,這裡連根柱子都沒有。
寧爻還在眼巴巴地望著高揚,高揚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
他央著寧爻配合他移動起來,邊說著好聽的話邊往冷庫大門附近靠攏,雖說那裡也沒有桌椅板凳,但起碼有牆。如果尺寸合適的話,說不定能把手臂擱在冷庫大門的門把手上。
寧爻懶洋洋跟上,嘴上雖然習慣性嘲諷了兩句,但具體倒也沒反對什麼,也許是他自己也覺得舉著手乾巴巴站在這裡,確實看起來不太聰明,便也順著小弟的臺階溜了下去。
“好嘞好嘞差不多了,這鐵門閂還挺厚實,擱兩膀子應該沒事。”高揚總算給平舉的胳膊卸了力,整個人大放鬆。
“說起來,咱們如果躺下,只要保持好動作,就算是把手平放到地上也是可以的吧?”高揚得寸進尺。
寧爻淡淡地看著他:“你是說,我倆面對面躺地上,然後手牽手?”
高揚的後頸瞬間炸起一層雞皮疙瘩:“不了不了,我開玩笑的,這樣就挺好,就這麼靠著……”
他訕訕地說話,整個人的身體重量不知不覺全部倚在了那根鐵門閂上,這根門閂只是被寧爻很敷衍地掛了回去,比不得之前未拆卸時卡得牢固,隨著高揚扭捏的動作,竟就這麼順著力道整個滑了下來。
砰!!!
鐵門閂再次轟然倒地,且發出了比之前寧爻強拆時更大的動靜。
高揚差點被巨響嚇跪了,整個人蹲在地上,一副闖了彌天大禍的模樣。
寧爻皺眉上前,檢查了他的手指:“還好,咱倆的連線沒扯斷。你就少折騰了,給我老老實實站著。”
但還未等高揚應聲,那原本平靜的冷庫鐵門背後,隱隱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