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七章感知祭海(第3頁)

 他不禁惶惑地盪漾兩手，一遍又一遍地，大聲地詢問著。

 隨即，他覺察到自己在曠大無邊的海風中，彷彿一塊笨重的石頭一樣沉落了。砸擊在黑暗得看不見形狀的海水上。

 他知道：自己正墮進冰冷透骨的海水中。隨著巨浪渦旋的厚重輪擺，被裹纏進無垠的深淵。從喉嚨散發著咕咕發響著的泡沫般飄逸起來的聲音。

 海路羅拉無力而隨意打開了——彷彿樹冠一樣收攏不起來的手腳，正鈍化成一塊堅硬的海床。

 “盾馬王啊，

 海路羅拉。

 盾馬船是盾馬太陽神的坐騎。

 海神折落你的軀體，

 是為了尋找：

 你那靈魂中的諾言——

 是否為真。”

 海路羅拉聽到了這樣的話，身軀振動了一下。他聽族老柯羅摩鳩司教誡自己的最末那句話就是：盾馬人真誠的祈禱辭，可以穿透最堅固的石髓和最密封的海水，貫通整個大地。幸運是有理由的，榮耀的盾馬王海路羅拉。

 盾馬石典曰：修辭是火，可以點旺身軀做成的金燭。

 “嗯……”海路羅拉先用意念掙扎，意念拽動了統御骨肉的萬感。再用萬感掙扎，萬感拽動血脈和骨肉……

 他感到：自己彷彿一個僵硬的偶人，正一點點打開臂膀。抻開了姿體。

 “生長了，

 碧盈色澤點燃了——

 蒼寒石罅的枯黃。

 魂歸來，

 就從海床上，

 雕成——

 撐開臂膀的枝葉。”

 那樣縹緲的聲韻似乎傳遞得很遙遠，很遙遠……

 盾馬王海路羅拉猛烈睜眼，卻發現：此時的自己，又光著結實有力的雙腳。雙腳又在堅硬的甲板上，踩出深凹、對稱的兩個腳字窟窿。整個人彷彿紮在甲板上的鋼叉，紋絲不動。

 身後盪漾著他剛才陷在海床時，連綿的吟詠。

 盾馬王海路羅拉回首，愕然。

 只見侍者玉赭龍正交疊顫慄的臂膀，從盾馬護駕船看過來……遂彷彿功課做完那樣，再艱難站立。就像已往他從經首石終於站起，正終結最後的祈禱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