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青蛙醫院(二十五)電擊療法
“程平安……程平……程安……”
頭頂傳來一聲聲叫魂似的呼喚,聽不出特點,像是男女老少的嗓音混合在一起,共同叫著一個名字。
乍聽像是“程平安”,仔細聽卻能發現那是“程平”和“程安”兩個名字的混響,卻因為語調和語氣的相似,硬生生給人一種在叫同一個人的錯覺。
“滴答、滴答……”
人聲中夾雜著接連不斷的水滴聲,輕一聲,重一聲,時遠時近。
熟悉的情景激發記憶深處的通感,如絲如縷的血腥氣騷動著鼻尖,扭捏作態地鑽進鼻腔。
齊斯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椅子上,身上穿著一件精神病人的拘束衣,脖頸和四肢都被皮帶鎖釦緊緊地禁錮,只能小幅度地來回移動。
頭被固定在椅背上,眼皮也被膠帶和眼瞼黏在一起,使得他不得不大睜著眼睛,直視前方。
視線的落點處是一張沒有床單的鐵床,四條床腿被牢牢焊接在水泥地上。
床板上放著一具赤裸的女屍,大團的鮮血從她的腹部流出,鑽入床板的縫隙,在鐵片的邊緣像水簾般淅淅瀝瀝地下落。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打下一束冷白色的光,正落在女屍身上,亮面和暗面的鮮明對比使其擁有油畫的質感。
身下的鮮血像用不盡的顏料一樣侵佔畫布的每一塊角落,落地後又向四周蔓延開去,像是一塊巨大的絲綢桌布,鐵床便是餐桌。
“是夢境麼?還是……幻覺?”
齊斯想起前天晚上睡著後做的那個夢,佈景挺眼熟的。
惟一的區別就是,夢裡的床對面還坐著個原身程安,這個場景裡沒有。
至於身上的束縛綁得更緊了這些細節……休且不提。
“程安,你病了。”一個聲音在頭頂用誇張的口吻說,“每天你都會陷入各種虛假的幻覺,還對它們信以為真,反而懷疑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你病得太嚴重了。”
這話的腔調居高臨下,齊斯微微挑了下眉,試探著問:“程院長,你怎麼有閒情來見我了?”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說了下去:“不過我們不會放棄你。接下來,我將對你展開治療,希望你能早日康復。”
在話音落下的剎那,齊斯感到一種針扎似的刺痛從身體的末梢衝入血管,像細蛇般在一秒間遊遍全身。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卻絕對久違,上一次受到這樣的對待還是在十年前……
通過椅子傳導的電流一下又一下地刺激著人體,整個世界彷彿瞬間被拆分成黑白二色。
時間和空間被紐結成一束,理智和意識化作片片雪花狀的碎屑,在眼前飛閃而過。
齊斯額角的青筋生理性地突突直跳,思維沉淪的最後一秒,腦海中只閃過一個念頭:“用電擊治療暈血症真的專業對口嗎?”
……
404號病房外,孫德寬狂奔了一路,在見到熟悉的門牌號後,終於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起了粗氣。
半個小時前,他和齊斯一起搜查院長辦公室,誤打誤撞地打開了一扇暗門,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屍體。
那些屍體動了起來,蠕動著向門口爬行,好像要將尚在人世的活人一同拖進死亡的深淵。
當時孫德寬來不及細想,拔腿就跑,衝出門後不見程小宇的身影。
洶湧的血水在身後追逐,粘稠的水聲像是怪物在吞嚥食物,他一時顧不上齊斯,甩著一身肥肉,用盡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拼命奔跑。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孫德寬速度不慢,靈活地左衝右突,到底沒被身後的血水沾上。
他雖然記性不好,卻還是憑藉印象,誤打誤撞地跑回了病房。
此刻,他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齊斯。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齊斯似乎沒有和他一起離開,反而湊近洞口朝裡面看。
這會兒人不見了,八成是沒跑出來,凶多吉少了。
“這波啊,叫好奇心害死貓。”孫德寬拍了拍自己的胖臉,有些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