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諷嘲 作品
第二十五章 骨架(第2頁)
齊斯的動手能力放眼人類中絕對屬於很強的那一層級。七歲那年,他就在手工課上做了個蜈蚣標本送給了老師;十二歲那年,眾所周知,更是獨自處理完了一具屍體;長期從事需要動手的行業,他在這方面的能力每日俱增。
紙錢雖然和他做的那些動手工作完全屬於不同的領域,但考驗的終究還是手指的靈巧性。齊斯疊了一個後,便找回了一年前的感覺,手指翻飛如影,越疊越快。
買來的錫箔紙不到兩個小時就疊完了,齊斯穿過客廳走進陽臺,從犄角旮旯裡拎出一個鐵桶。
他折回臥房,將桌上整整齊齊碼好的紙元寶都丟了進去。
這時候他倒不嫌麻煩了,頗為勤快地拎著桶回到客廳,將其放到主臥門口,又到茶几下翻揀出香燭和打火機,在桌上擺好備著。
做好一切,他才後知後覺地記起,今天才4月1日,離清明節還有三天。
時間還早,不到八點,齊斯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從書櫃下的雜物櫃中翻出一個醫療箱,然後推開了主臥的門。
久未打開的房間出奇地沒有落多少灰塵,只有一種來自木製傢俱久放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孜孜不倦地渲染和死亡無異的氣氛。
齊斯拎著醫療箱走到床邊,從裡面拿出酒精棉,仔細認真地去擦拭床上橫躺著的骨架標本,緩慢而輕柔地揩過每一個邊角。
兩具人體骨架並排橫躺著,因為被處理過,質量較輕,下面的床褥甚至沒有被壓出凹陷。從遠處看過來,沒有一絲褶皺的床鋪加上乾淨得發白的骷髏,像極了電腦虛構渲染出來的奇幻場景畫,被剝離了所有真實性,而接近一種虛假的幻想。
齊斯不輕不重地隔著酒精棉觸摸骨頭的縫隙,由常年的標本製作練就的敏感的指腹能感受到其下的紋理,因此他能夠不被虛幻感所惑,知道此情此景恰是絕對的真實。
擦拭完兩具骨架後,夜已經深了。主臥的窗戶遠離街道,向外一望,只能看到黑沉的天空和零星幾戶燈火。
齊斯一步步躡手躡腳地退出主臥,將門輕輕闔上。
先前被壓抑的疲憊感密密麻麻地上湧,他放好醫療箱,便往床上一躺,沉沉睡去。
六年前的3月12日,大雨傾盆的傍晚。
齊斯正窩在次臥裡看書,卻被父母叩響了門扉。
那對夫妻的神色中帶著明顯的悲傷和擔憂,零零碎碎地和他說了許多叮囑的話,隨後鄭重地和他告別。
當時的齊斯咂摸到了一絲名為“訣別”的意味,卻只當那是錯覺。他抱著一本雨夜殺人案,默默地注視著那對夫妻下樓,出門,坐上車離開。
雨越下越大,從高天之上落到對面,濺起如煙如靄的水霧。
齊斯趴在窗邊望著滿地的積水,沒有等到父母回來,只等到了警方的電話。
電話裡說,一輛大貨車在高架橋上側翻,壓扁了一輛小轎車,被碾死在車裡的夫婦正是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