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諷嘲 作品

第六十三章 雙喜鎮(十九)赴黃泉

    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整了。齊斯拿著手機踏出宅院,一秒間便被潮溼的寒意浸透。
 

    茫茫的水霧又一次從陰影中嫋嫋滋長,婀娜扭捏地籠罩了整個街巷,為遠近的白牆黑瓦蒙上一層白紗似的濾鏡,如在夢裡。
 

    齊斯低頭用雙指調整著手機上地圖的大小和方向,規劃出了一條路線,便收了手機,循著記憶前行。
 

    杜小宇和尚清北跟在他後頭,一路無話。
 

    霧氣越來越濃,兩側的房屋相隔越來越遠,就像是從狹長的水道匯入湖泊。
 

    在道路開闊到極致後,齊斯在眼前的平地中央看到了一口井。
 

    井用黑色的石塊堆砌成井沿,邊緣多處磨損,殘破不堪。旁邊沒有水桶,卻有一圈半朽的繩子纏在木架子上,末端還綁了個可活動的繩圈。
 

    提示很明確了,用繩圈套住腰,把人放下去就行。
 

    看著因為腐壞而顯得粗細不均的麻繩,齊斯隱隱懷疑等人下去後,這繩子會在某一刻斷裂,將人永遠留在下面。
 

    “嘀嗒、嘀嗒”
 

    耳邊響起若有若無的水聲,聽起來像是更漏。
 

    濃厚的水霧漆在身上,洇進襯衫,帶來彷彿被葬於冰山的寒冷。
 

    一個期期艾艾的聲音顫抖著從井下傳來“救救我救救我”
 

    周圍的光線暗了好幾個度,一瞬間從白天到了夜晚。
 

    齊斯看到井邊坐著一個穿紅色嫁衣的女人,形容憔悴。
 

    女人長如瀑布的頭髮遮住大半張臉,面貌看不大清,只能看到從髮絲中漏出的黑洞洞的眼睛,和陰冷的眼神。
 

    “李瑤的那個夢麼”齊斯微微眯眼,習慣性地抽出鐵絲,伸過去戳了戳。
 

    鐵絲如同穿過一團霧氣,什麼都沒碰到。眼前的景象大抵只是舊日的幻影,無從參與,無從改變。
 

    女人哀哀地望著玩家們的方向,又像是透過玩家們的身影在看過去時空中的人群。
 

    “沒人能救我麼我誰都救不了誰都救不了我”
 

    她喃喃唸叨著,像是終於有了決斷,在剎那間轉過身去,縱身躍下。殘餘的紅影像血一樣映在霧氣裡,久久不散。
 

    畫面還在繼續,齊斯收了鐵絲,將手揣進兜裡,好整以暇地看著。
 

    明顯不屬於這個年代的鎮民們明火執仗地趕過來,切切察察地議論起來。
 

    “小姐死啦,這可怎麼整”
 

    “麻煩了,穿紅嫁衣投井自盡,怕是要成煞的啊”
 

    議論聲漸漸弱了下來,一個穿花衣服的矮胖女人撥開人群,走到最前面。
 

    這個女人和徐嫂身形相近,臉卻只是一片空白,看不出具體樣貌。
 

    她顯然很有威望,只一抬手,就穩住了慌張的鎮民。
 

    “怕什麼這丫頭迷了心竅,老婆子我就當沒這個外孫女”女人用尖細的聲音叫道,“改日我給她建個廟,做個風水局,把她鎮裡面就好。”
 

    “剛好有人盯上我們了,要派人來查,到時候我們就推說是祭神的風俗,再塞些銀子,還怕出事”
 

    鎮民們吵吵嚷嚷地應和起來,畫面在一片菜市場似的喧囂中淡了下去,像一縷煙似的被風吹散成霧。
 

    天色再度亮了起來。齊斯看了眼時間,正好是下午一點半。
 

    “救救我”井下的聲音不知疲倦地響著。
 

    齊斯裝作沒聽見,回頭看向杜小宇和尚清北,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雖然不知道這些畫面可不可信,但關於喜神娘娘的真相至少有解釋了。這算是求我們辦事前給個甜頭嗎”
 

    尚清北沒有接茬,扶了扶眼鏡道“喜神娘娘看樣子確實是自殺而死,不過原因和徐嫂說的不同。她是被鎮上人所逼迫,求救無果,才不得不選擇死亡。”
 

    杜小宇不懂就問“聽那些人的稱呼,她不是小姐嗎還有誰能逼死她啊”
 

    “不知道。”齊斯一步步走向井邊,垂眼看著幽深如眼睛的井口,“還缺少關鍵線索,恐怕要下井去找。”
 

    雙喜鎮過去的時空中,劉丙丁和李瑤靠坐在一口掀開棺蓋的棺材旁,相對無言。
 

    兩人的會和簡單到近乎於草率。劉丙丁跟著送葬的隊伍找到了停棺材的地方,剛好聽到李瑤的說話聲,於是撬開四枚棺材釘,將人救了出來。
 

    李瑤此時的身份是“徐小姐”,而現在兩人都在徐宅之外,帶“徐小姐”一起逃離徐宅的支線任務自然被判定為完成。
 

    而系統界面上,也適時刷新出新的文字。
 

    恭喜您獲得線索“地方誌”
 

    一本泛黃的平裝書在兩名玩家的腦海中翻開,上面記錄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勾勒出雙喜鎮的過去
 

    三百年前,雙喜鎮不過是一個窩在山溝裡的小聚落,交通不便,通行和採買都極困難,也因此一直與貧窮為伴。
 

    直到一個姓徐的女人來到這裡,一座有模有樣的小鎮才拔地而起。
 

    那個女人自稱“徐婆”,本是當神婆占卜算命、裝神弄鬼的,並有一手厲害的蠱術,可以惑人心智,致人痴傻。
 

    她在這一行頗有名望,漸漸不滿足於騙人錢財,而開始藉助走街串巷之便,迷走婦女和孩童,賣往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