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變化
“還我們工錢!!”
“大家保持冷靜,請相信我們,最終結果一定讓大家滿意,但需要時間,想想自己的家人,如果你們跳下去了,他們以後該怎麼辦,先下來再說。”
“拿不到錢,我們就沒有以後了!”
“呼!”
漆黑的房間當中,段憶宏陡然睜開眼。
他望著酒店窗戶的方向,透過窗簾的一絲縫隙,外界一片昏暗,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個夢,緊繃的肌肉緩緩放鬆。
在床上躺了片刻,他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瞧了一眼,屏幕的光照亮他的臉龐,四點一刻。
放下手機,再次閉上眼睛,卻無論如何也難以入眠。
他在《烈日灼心》中所飾演的角色叫伊谷春,是一名刑警。
伊谷春的師傅是西隴市重案隊的刑警副大隊長,也是閩北西隴市的重案隊刑警,曾參與辦理過滅門強姦殺人案。
滅門案是伊谷春工作後首次參與的大案,只是案子線索太少,調查多年沒有頭緒,成了他的心病。
七年來,他一直惦記著這個案子。
直到從西隴調任,遇到手下協警辛小豐,滅門懸案才出現了些許線索。
段憶宏在床上翻來覆去。
在廈門派出所的經歷不時在他的腦海裡不斷閃過,以做夢的形式。
他畢業於中戲,是一個偏體驗派的演員。
認為體驗生活是必須的,看似是笨辦法,實際卻是一種捷徑。
因為作為創作者,視野是有限的。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力成就伊谷春,刑警的領域,對他來說很陌生。
劇本再好,沒有觸摸到角色的血液神經,便不相信自己就是伊谷春,是頭頂國徽的刑警。
為此他提前來廈門派出所體驗生活,為期一個月。
體驗生活的這段時間,對他而言至關重要。
他看到了一些他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參照物,清楚他應該朝哪個方向靠近。
刑警到底是什麼樣,刑警和刑警還不一樣。
他看到了一些現象,捕捉到了一些神經,感受到了不同的溫度,找到了他想呈現的力道。
廈門派出所三警合一,不僅有刑警,還包括戶籍、巡警。
體驗生活的前幾天,他跟著一個巡警,每天十幾個小時,交通事故的處理,民工討薪,掃毒、掃黃他都跟了,經歷挺特別。
第一次面對農民工跳樓自殺事件的時候,最本真的情感讓他無法接受。
四五名勞務人員站在七八樓上,身子已經在樓邊上抓著欄杆準備要跳了。
他們要討薪,說包工頭跑了不給錢,今天必須給錢,不給錢就跳。
他一個演員,現實裡哪見過這個陣仗,瞬間被嚇著了。
當時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對生命即將消逝最本能的恐懼,以及最下意識的情感流露,眼淚像洪水一樣奔瀉出來,因為他無力無助,不知道如何去解決。
面對這樣的情況,他真不知道怎麼去解決,再看身邊真正的職業警察,那種冷靜和專業性,談判的語氣。
自己與其對比,蠢得不可言喻,高下立判。
頭幾天他跟的那個警察是新人,好像打了雞血一樣,事事衝在前頭,似乎只有在面對危險境遇的時候才能看到自己的價值。
有一天他上對方的車,那個新人警察說:“宏哥你來了,今天肯定能給我帶來大運。”
他感到詫異,就問什麼大運?對方說今天肯定會發生案子。
他認為這是近乎病態的心理,但是從對方身上能看到一種自身職業的價值。
這些東西都會給他帶來新鮮的感觸,他此前從未接觸過。
隨後,他把這些用於自己對這個職業的瞭解,衡量是否合乎他要塑造的刑警形象。
並得出結論,這位新人警察應該不是自己心中伊谷春的感覺。
之後的幾天,他又注意到派出所的一個副所長,以前正好是刑警大隊的隊長。
對方是一個很難接近的人,挺高冷,就覺得你是明星,也不搭理你。
他打聽到對方在那天值班,厚著臉皮湊熱乎,問抽不抽菸,喝茶否,一起吃宵夜?也開誠佈公地說,自己是懷揣著目的來的,如果不是為了電影不會來。
糾纏了幾天,才慢慢敲開對方的心。
但接連接觸幾位警察後,他發現這些人所具備的特質,都不一定是伊谷春身上的東西,或者說,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