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勘查現場
“現在還不能確定,說不定是錢進。”唐隱的話音未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從晨霧中緩緩顯現。
“找我有事嗎?”錢進的聲音依舊帶著那股漫不經心的慵懶,彷彿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毫不關心。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夾克,雙手插在口袋裡,目光卻異常銳利。
唐隱看著這個熟悉的身影,內心暗歎:……就知道你還活著。果然,在這個詭異的村子裡,每個人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花露沒事吧?”錢進突然問道,聲音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唐隱微微眯起眼睛,“應該沒事吧,不過,她還沒有出來。怎麼了?”
錢進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若只是你杞人憂天就好了。”他頓了頓,“這麼說來,死者是蓉婆婆嗎?”
“蓉婆婆還活著。”高梅突然插話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
“真的嗎?”錢進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彷彿聽到了什麼好消息。
他怎麼這麼樂觀。唐隱心想,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要麼是過分天真,要麼就是在掩飾什麼。
“小梅,帶小梅去食堂。”唐隱果斷下達指示,然後看向錢進,“錢進,我們走吧。”
“……”錢進欲言又止,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唐隱知道,他一定也發現了,那個值得信賴的男人——趙剛出事了。
兩人穿過晨霧籠罩的村道,來到趙剛的住處。果然,房門沒有上鎖。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門縫中滲出,在清晨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鼻。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唐隱推開門的瞬間,還是感到一陣強烈的反胃。這個場景,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得多。
包括第一天發現的兩具屍體,以及高志傑和秦義的屍體,都慘不忍睹,簡直不成人形。但那些場景反而因為過於血腥,讓人產生一種非現實感。而童小亮和狼太爺的屍體則顯得異常“乾淨“,除了腹部的致命傷口外,竟然毫髮無損。
但趙剛不同。
他的屍體倒在老舊的木製地板上,整個小屋裡遍地都是血沫和凌亂的血腳印。腦髓、腦漿和碎骨片混雜著眼球,散落在地板的各個角落。頭部約有六成已經完全粉碎,這種程度的破壞,既不是全無章法的發洩,也不是過分克制的處決,而是恰到好處的殘忍。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柄步槍就靜靜地躺在屍體旁邊。這是兇手第一次在現場留下兇器,而且還是槍械。究竟是一時疏忽,還是刻意為之?又或者說,兇手想要通過這把槍傳達什麼信息?
唐隱的目光在血腥的現場掃視著,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可能性。這個案件的發展,似乎正在朝著一個更加複雜的方向發展。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兇手的行事風格正在發生改變,而這種改變背後,必定隱藏著某個重要的線索。
站在門口的錢進依舊保持著沉默,但唐隱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滿地的血跡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整個房間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更讓人揪心的是,趙剛的屍體上清晰地保留著他生命最後時刻的痛苦痕跡。那半張殘存的臉上,痛苦與恐懼的表情清晰可見,像一幅被定格的絕望畫作。他的雙手僵硬地抬起,不像是在本能地護住臉部,反而更像是想要確認那致命的傷口究竟有多嚴重。
唐隱的目光落在那雙手上,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震撼——趙剛是捂著自己破碎的腦髓斷氣的。這需要怎樣驚人的體力和意志力,才能讓一個人在承受如此重創後,還能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的動作?最終,他似乎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這份絕望永遠地凝固在了他的表情裡。
這一刻,唐隱彷彿感受到了趙剛臨終時的絕望,那種情感的共鳴讓他再也忍不住,轉身對著門外又吐了出來。
“……沒、沒事吧……”錢進也移開了視線,聲音有些發抖。即便是見慣了生死的他,面對這樣的場景也難以保持鎮定。
“誰……”唐隱嚥了口唾沫,“誰會用槍,帶一個人來——”
話還沒說完,一個身影就出現在門口。唐隱愣住了:想不到來的人居然是你。
王麗娜站在那裡,穿著筆挺的制服,表情嚴肅而認真。這種氣場讓唐隱不由自主地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剛哥……可惡……!”王麗娜的聲音裡充滿壓抑的憤怒。但很快,她就調整好了情緒,目光轉向地上的兇器。
“這是高志傑老伯的步槍。”她彎腰撿起那把沾滿血跡的步槍,專業地檢查著,“……五發子彈全部射完了,地上有彈殼嗎?”
“找找吧。”唐隱說著,開始仔細搜索地面。
沒過多久,他們就在血泊中發現了五個沾滿鮮血和肉片的金屬彈殼。這些彈殼集中在離屍體約兩米的位置。是兇手在這個位置開槍的嗎?還是故意把彈殼放在這裡製造假象?
“你看,握柄的位置。”王麗娜把步槍遞給唐隱,示意他仔細觀察。
唐隱接過步槍,立刻發現了異常。槍身上到處都是血跡,唯獨握柄部分被仔細擦拭過。“擦
指紋嗎……?”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應該吧。”王麗娜接過步槍,動作嫻熟地擺出射擊姿勢,槍口對準趙剛的屍體。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在她挺拔的身影上投下一道銳利的光線。“兇手是在這裡開槍的。”
她的聲音冷靜而專業,但唐隱能感覺到其中隱藏的憤怒。晨光下,王麗娜的側臉顯得格外堅毅。
血腥味在密閉的房間裡越發濃重,混合著火藥的焦糊氣味。唐隱的目光在現場來回掃視,試圖找出更多線索。兇手為什麼要用槍?為什麼是高志傑的槍?為什麼要刻意清理指紋?每一個細節似乎都在訴說著一個更大的謎團。而這個謎團的核心,或許就藏在趙剛那張永遠凝固著絕望的臉上。
“你怎麼知道?”唐隱皺眉問道,目光在血跡斑斑的現場和王麗娜持槍的姿勢之間來回遊移。
王麗娜微微眯起眼睛,纖細的手指沿著血跡濺射的軌跡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你看血跡濺射的方向,那就是證據,而且,射擊角度很低。”她的聲音冷靜而專業,彷彿在進行一場普通的技術分析。
晨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塵埃。王麗娜繼續解釋道:“除非近距離射擊,不然普通的步槍不可能造成這麼嚴重的傷口。”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槍管,“而如果是把槍口頂住頭再開槍,槍口應該不可能這麼幹淨。”
唐隱的大腦飛速運轉,這就意味著兇手是在彈殼的位置開槍的?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射得中嗎?”
王麗娜嘴角揚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只要會瞄準,目標一動不動,肯定射得中。”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確定。
“也就是說,兇手是會用槍的人……”唐隱喃喃自語,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
王麗娜將步槍隨意地搭在肩上,這個動作顯得格外熟練。“怎麼說呢,只要對好準星,誰都可以用槍殺人,就是這麼方便。”她的語氣平淡,卻讓人感到一陣寒意。
“裝填子彈呢,普通人應該不會吧?”唐隱追問道,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
“也沒錯。”王麗娜微微點頭,“不過,連蓉婆婆都會用槍……應該說在霧隱村找不到不會用槍的人吧?”
霧隱村是以狩獵為生的村落,村民們世代與槍支為伴。對他們來說,開槍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這個事實讓唐隱陷入沉思——難道說,只能排除小咩的嫌疑嗎?
王麗娜突然蹲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趙剛身上的傷痕。“你看,有的子彈射偏了,一發在耳朵的位置,兩發在胸口和肩膀的位置……”她的目光突然被地面上的什麼東西吸引,“啊,這裡也有彈孔。”
唐隱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地板上赫然有一個小小的圓形彈孔。“只有一發射中頭部嗎?”
“嗯,而且,剛射中頭部時他應該還活著,直到射中胸口時才……”王麗娜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
看著王麗娜專業的分析,唐隱忍不住問道:“對了,你怎麼這麼專業?”
王麗娜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我有狩獵許可證,不管是槍、陷阱還是網,我全都會用。”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
“而且,我在外面也經常打飛碟,自然也就熟悉這種事了。”她補充道,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趙剛的屍體。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映出一道若有若無的淚痕。
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似乎更濃了,混合著火藥的焦糊氣息,讓這個密閉的空間顯得愈發壓抑。
看著王麗娜嫻熟的動作和專業的分析,唐隱不禁感嘆道:“……哎呀,好厲害啊,還真是出乎意料。”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真誠的讚歎,卻也暗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試探。
王麗娜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應該吧。”她的回答簡短而冷淡,彷彿對這樣的誇讚早已習以為常。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斜射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唐隱靠在牆邊,狀似隨意地問道:“你畢業後準備回故鄉當獵人嗎?”
“只是喜歡握槍的感覺而已。”王麗娜的回答異常冷漠,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槍管,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那種陰冷的語調讓房間的溫度彷彿又降低了幾分。
唐隱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秦銘之前說過的話。關於王麗娜的過去,秦銘曾意味深長地說過:“嗯,算是吧,差一點就殺人了。”
似乎察覺到了唐隱的思緒,王麗娜主動開口解釋:“讀中學時,幾個高年級學生欺負霧隱村的學生,我就用棒球棍修理了他們一頓。”她說這話時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彷彿在講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往事。
唐隱的目光在王麗娜身上停留了片刻。一個曾經引發暴力事件的少女,真的會肆無忌憚地傷害周圍的人嗎?不過這終究只是他的猜測而已。眼前的女孩雖然冷漠,但舉手投足間卻透著一種專業人士的氣質。
“……差不多可以收拾了。”唐隱輕聲說道,目光掃過滿地的血跡和彈痕。
王麗娜卻突然轉過身來,那雙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唐隱,真的沒問題
嗎?”
“收拾吧。”唐隱的語氣很是堅定。
“有什麼發現嗎?”王麗娜追問道,她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別在腰間的手槍。
唐隱深吸一口氣,“只能確定這是人類犯下的罪行。”
槍殺、擦指紋,這些都是再典型不過的人類殺人手法。如果兇手真的是什麼超自然存在,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使用槍支,直接動用超自然力量就夠了。
“可以通過戲法實現的超自然現象,那就必然是由戲法引起的。“這是唐隱多年來通過知識積累和實踐經驗總結出的基本原則。
就像那些需要按特定順序進行準備儀式的超能力一樣,都是典型的案例。先是通過準備儀式製造盲區,接著用戲法巧妙地隱藏盲區,最後再借助這個盲區來實現所謂的超自然現象。
但眼前這具屍體的死因,絕對不是什麼超自然力量造成的。這不過是某個人類用某種手段在暗中犯下的罪行罷了。對這一點,唐隱深信不疑。
“應該吧。”王麗娜輕聲應道,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現場遊移。
“你也是這麼想的?”唐隱轉頭看向她,發現她嘴角掛著一絲莫名的笑意,彷彿早已看穿了什麼。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側臉上,為她清冷的面容鍍上了一層曖昧不明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