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世子回來了!”提起裙襬,寧雪瀅跑向衛湛,身姿輕躍,臉上柔柔含笑,有目的的討好,一顰一笑都拿捏到位。
認定衛湛在為太子的事憂心,寧雪瀅乘隙而入,想要做衛湛心情不佳時的解語花。
外人瞧不出端倪,她卻瞧了出來,衛湛此刻,不像外表平靜。
也因出自真心,寧雪瀅在討好時並不心虛,噓寒問暖的話張口就來。
“深秋夜涼,世子怎不多穿些?”
不給她狡黠翹尾巴的機會,衛湛步上廊階,徑自繞過了她,“你的意思是,青岑失職?”
幸好青岑不在場,寧雪瀅趕忙找補,“我可沒有這個意思,世子別誤會。”
“去讓青岑別誤會吧。”
寧雪瀅暗自撇撇嘴,輕踢著裙襬跟在後面,知衛湛不喜處理皇家的瑣事,更為善解人意地說了不少貼心窩子的話。
以清甜的嗓音,絮絮叨叨著。
衛湛始終不見厭煩,還被寧雪瀅發現了偶爾勾起的唇角。
“我能請求世子一件事嗎?”
“講吧。”
“世子有什麼不暢快的事,都能同我講,我雖不夠聰慧,但願意做世子的傾聽者。”
這馬屁拍得恰如其分,惹笑了衛湛,旋即抬手屏退侍從,獨與寧雪瀅站在月下溪畔。
影衛們互視幾眼,相繼退去,只剩把守的門侍低下了腦袋,充當木頭樁子。
夜未央,正濃時,桂魄碧潯水灩灩,絢麗飄香醉芙蓉。
衛湛沿著溪邊慢慢走著,似不打算在早朝前再歇上一歇,月白的常服經風吹動翻轉,飄逸灑脫。
寧雪瀅依舊跟在後頭,豎著耳朵。
可等了半晌也不見那人對自己述說心事,還伴著寒風怪冷的,寧雪瀅搓搓手臂,不聲不響、亦步亦趨。
倏然,肩頭一沉,她被裹進帶有蘭香的宋錦外衫,待抬頭,對上一雙朗星般的眼。
“我不冷。”
“都流鼻涕了。”
寧雪瀅趕忙吸吸鼻子,發覺被戲弄後,皺了皺鼻,“哪有?世子騙人!”
抱怨的聲音細軟含嬌,聽之悅耳。
衛湛為她裹好外衫,別有意味地問道:“你覺得我有心事?”
“世子心繫社稷,應是時刻都有心事。這些事,我無法替世子分擔。我說的是在世子心情不暢快時,可與我傾訴。”
衛湛輕笑一聲,凝著她被月華籠罩的臉。
恬靜美好。
而此刻這份美好觸手可及。
動作先於機智,那隻握筆的大手捏住了寧雪瀅的左耳耳垂。
小小的耳垂不堪揉捏,很快變得血紅。
“癢......”
她縮縮脖子,只抱怨了一聲,就乖順地不再排斥。
這張芙蓉俏面連同她的嘴太具誘惑性,很多時候,衛湛都辨不清她的真心與假意。
捏在耳垂的手向上移去(),在她舒展的眉間突然彈出一個腦瓜崩。
力道不重?(),帶著一點兒懲罰的意味。
寧雪瀅捂住額頭,有些不解,還很屈服,像個可憐巴巴的受氣包。
不知怎地,衛湛的心忽就輕鬆了,也隨之變得柔軟。
**
清早增了寒露,寧雪瀅走在路上感覺天兒更涼了。
途中遇見呆坐在鞦韆上的青橘,寧雪瀅背手走過去,本打算嚇她一下,卻被逮個正著。
“我可是習武之人!”
青橘揚起下巴,好不驕傲。
寧雪瀅站到鞦韆後,幫著蕩起鞦韆,“大早上發什麼愣?”
“哥哥不准我出府,我悶得慌。”
自從上次夜不歸府,青岑限制了妹妹的出行,不准她近段時日再起玩心,說什麼都不給予通融。
寧雪瀅揪揪她的小臉,妙目微動。
晝夜交替,宿露沾衣,轉眼到了重陽前夜。
寧雪瀅提早來到玉照苑,應青岑的吩咐,取來繡凳,用一幅秋日登高圖置換了牆上的一幅舊畫。
兩幅畫均出自衛伯爺之手。
衛湛打簾走進時,就見一道窈窕身影踩在凳上,延展起身段。
燈下美人婀娜,不失為另一幅欣賞性極高的畫作。
衛湛屏退侍從,抱臂靠在碧紗櫥上,靜靜看著那道忙碌的身影。
聽見腳步聲,寧雪瀅扭過頭,展顏問道:“世子可覺著歪斜了?”
“剛剛好。”
寧雪瀅跳下繡凳,將舊畫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衛湛大步走過去拿起舊畫走進藏室,折返出來後,繼續欣賞起牆上的秋日登高圖。
寧雪瀅在他賞畫時,也在覷他。
衛湛從不計較她的小心機,全當是調解乏味的樂趣,也有足夠的耐心對她,“直說吧,想要什麼?”
寧雪瀅上前一步,“明日重陽節,世子是不是要出府?”
“
青岑跟你洩露的?”
寧雪瀅不答反問,“可以帶上我嗎?”
見他沒拒絕,她豎起一根手指,“我可以再帶一個人嗎?”
府中敢與世子提要求的人,除了寧雪瀅再無第二人。
衛湛好笑道:“我說帶你了?”
“好像沒有。”寧雪瀅猶豫著從袖管裡取出一個茱萸囊,試探著系在了男人的腰封上。
指尖粉潤,動作輕柔。
濃郁香氣四溢飄散,衛湛垂簾看向她,“你做的?”
“嗯。”
“打算用這個買通我?”
寧雪瀅臉蛋紅紅,“可買通得了?”
心口再次因她變得柔軟,衛湛碰了碰茱萸囊,淡淡“嗯”了一聲,算作應允。
**
重陽時節,遍野橙黃桔綠,金風玉露。
衛湛在隨景安帝祭祖後,便帶人離開了宮闕。
正趕上休
() 沐,城中車水馬龍,很是擁堵,等了將近半個時辰才駛出北城門。
世子車駕的後頭,一輛烏木馬車緊隨其後,其中坐著的便是寧雪瀅和青橘。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隨世子出行之人中,還有一位大忙人——大理寺卿韓栩巖,是衛湛為數不多的好友。
出城後,兩名男子換了馬匹,各騎一馬,齊頭並進,馳騁在幽蹊小路上,腳下雖崎嶇,卻不影響他們行進的速度。
青橘望了一眼車隊,輔靨深深,前所未有的放鬆。
“謝謝你,瀅兒。()”
許久不曾被人這般輕喚,有種親人在側的感覺,寧雪瀅彎了彎嘴角,塞給青橘一塊杏酥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