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 83 章(第3頁)
持針的手一頓,寧雪瀅眸光微漣,“漂泊之人,提了反而想家。”
青橘撓撓後腦勺,怪不好意思的,還當她是孤女呢。
不過,她有家人,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連休息三日,寧雪瀅恢復如初,這日傍晚細雨綿綿,她撐傘來到玉照苑,按著日子,該為衛湛施針了。
隨青橘走入書房,兩人分站珠簾兩側,等待東家回來。
小室靜謐,落針可聞,青橘揚揚下巴,無聲地詢問起寧雪瀅的身子。
寧雪瀅回以淡笑,真心的笑。
門外響起僕人問安的聲音時,兩道同樣高挑的人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前面的世子端美清潤,是寧雪瀅在京城最熟悉的人,後面的男子相貌算不得精緻,但配上週正的氣息,令人難以忽視。
寧雪瀅行禮時,用餘光打量起臉生的男子,心知這是新晉升的大理寺卿韓栩巖。
大理寺的第一把交椅,掌朝廷重大案件的冷麵判官。
正在她打量別人時,徐徐走向珠簾的衛湛也打量了她一眼,雖面上與人談笑風生,但那定格的一刻對旁人明顯是心不在焉的,包括對待韓栩巖。
寧雪瀅窺視得太過專注,沒有察覺到衛湛的目光。
兩名男子先後步入內室,不像是閒談,更像是要談論重要的案子,不容外人打擾。
窗外淅淅瀝瀝雨勢不歇,內室傳出韓栩巖談論案件的聲音,吐字清晰,字正腔圓。
亥時三刻,韓栩巖起身告辭,目不斜視地經過寧雪瀅面前。
寧雪瀅目送男子離開,卻聽內室傳來一道清淺的傳喚。
“進來。”
寧雪瀅應聲走進去,見衛湛還坐在書案前,立即湊過去。
“世子可要立即針灸”
衛湛未抬眸,視線輾轉在大理寺的案卷上,“傷可痊癒了”
寧雪瀅恍惚想起,彼此已三日未見了,“早就好了,多謝世子掛懷。”
衛湛劃過案卷一頁紙,“韓大人相貌如何”
“挺俊。”
“是麼”衛湛這才看向她,平靜的語氣裡多少摻了些莫名,“他來時沒有帶傘,可要去獻獻殷勤”
寧雪瀅一噎,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去獻哪門子殷勤
在一陣緘默中,衛湛合上案卷放入抽屜裡落鎖,起身走向書房的屏風。
寧雪瀅趕忙跟上去,比送傘可殷勤多了。
驀地,男人頓住步子,微抬眉宇,“我要先沐浴。”
湢浴裡不知何時已氤氳了水汽,寧雪瀅沒停下,作勢要跟進去。
衛湛卻在她走進去的前一刻合上了門扇,淡淡交代道“傳青岑進來。”
浸泡在浴桶中,衛湛展臂搭在桶邊,手臂上的肌肉微隆,緊實健碩,極富美感。
他接過青岑呈上的酒觴輕抿一口,緊繃的下頜線有了鬆緩。
自從遇見這女子,並決定配合她醫治自己的心疾,每次針灸前,他都要沐浴一番,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晃了晃觴中酒,他沒了品嚐的興致,閉目靠在池沿。
翌日,寧雪瀅又一次遇見正在做女紅的青橘。
兩人坐在燦燦秋陽的花苑裡,有說有笑。
青橘不算聰慧,與她的兄長相差甚遠,女紅的走線歪歪扭扭,失去耐心後,順手遞到了寧雪瀅的面前,“我好笨啊,麻煩姑娘了。”
寧雪瀅改了幾針,咬斷細線,“熟能生巧,你只是初學,不是學得慢。”
得了鼓勵,青橘撥弄起錢袋上的繡花,眉眼彎彎,忽而瞧見銀杏林的斜徑上走來一主一僕,為首的男子提著鳥籠,吊兒郎當的,一副散漫相。
青橘小聲解釋道“你要不要避避”
寧雪瀅投去視線,沒有過多在意。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大壯的靠山、伯府二公子衛昊。
不管怎麼說,青橘也是青岑的妹妹,只要不鬧么蛾子,老老實實地坐在一處,是不會有人驅趕她的,至於寧雪瀅,本就是世子的恩人,來去都較為自由。
而衛昊沒有留意她們,提著鳥籠走進一片花海。
等他走遠,寧雪瀅看向那個方向,“二公子去
做什麼”
青橘猶豫片刻,掩耳小聲道,二公子最喜歡附庸風雅,自己卻懶得沒骨頭。那片花海是大小姐種的,卻被二公子佔有了。”
寧雪瀅掩口笑了笑,前世的衛昊也是這般,懶懶散散的,倒沒什麼壞心思,可他的結局令她唏噓。
入夜,片片桂花落入玉照苑角落的細流中,經淙淙流水捲入筒車,再汲水,灌入一旁的田地。
那是衛湛親手種下的一爿地,已到了秋收時,衛湛事忙,一直擱置,打算趕在下一個休沐日與影衛們一同收割。
寧雪瀅踩著跳巖越過溪水,偶然抬眸間,竟見衛湛靠在不遠處的廊柱上,立即加快了腳步。
他今日怎提早回來了
“站那裡吧。”
廊下的男子忽然開口。
寧雪瀅頓在原地,望著如沐春風的男子。這一世的他,比前世溫潤太多。
“我站定了,然後呢”她展顏一笑,乖軟至極,一分刻意,九分真心。
是真心想要接近他。
衛湛凝著青青草地上的女子,見她笑靨溫柔,薄唇微提,“若是閒暇,隨我出府一趟。”
寧雪瀅有些驚喜,“要哪兒”
衛湛邁開步子,“跟上。”
“啊”
寧雪瀅訥訥,反應過來後小跑跟了上去,腰間的裙帶飛旋飄舞,輕盈娉婷。
隨後趕上的青岑拉了她一把,“世子要去拜訪一位隱士,姑娘還是換一身男裝吧。”
“車上有更換的衣裳”
“嗯。”
寧雪瀅不再多問,頗為興奮地跟在衛湛身後。
青岑已備好車駕,寧雪瀅隨衛湛坐進其中一輛有隔間的馬車
馬車的角几上擺放著開口榛子,寧雪瀅剝開幾顆放在小碟裡,漂亮的指甲被磨出一個豁口。
倏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她。
“去隔間更衣吧。”馬車很大,衛湛單手撐著榻圍,一條長腿隨意曲起,踩在榻面上,比平日肆意一些。
寧雪瀅拿起掛在椸架上的包袱,走進隔室。
隔室有拉門,換作與旁人相處,她定然是要上栓的,可面對衛湛又是另一番情境,然而,以退為進也是有好處的。
“嘩啦”一聲,她關緊門板。
側臥的衛湛用手指敲打著膝蓋,沒有回頭,卻在聽見隔室內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時,頓住了敲打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