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 52 章

    觥籌交錯的望月樓中,詹事府和東宮的管事們舉杯慶賀,慶賀太子殿下即將歸來。
 

    尹軒被殺,太子監軍有功,心腹臣子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氣氛和樂,言笑晏晏。
 

    只有衛九興致缺缺地坐在角落喝悶酒,有同僚過來敬酒更是一改往常矜冷,來者不拒。
 

    一名東宮內侍湊上前,笑呵呵問道“咱家看大人心事重重的,可是與尊夫人拌嘴了”
 

    另一名官員醉醺醺地走過來,“大人是怕回去晚了,弟妹不給留燈”
 

    平日裡,誰敢肆無忌憚地調侃詹事大人啊,其餘人也湊了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取笑個不停。
 

    衛九長指銜杯,有了幾分醉意,褪去自身的乖張,流露出渾然天成的溫文慵懶,被打趣也只是扯唇淡笑,沒有一點兒戾氣。
 

    有侍女端進酒菜,見一群蓄鬚的臣子裡坐著個俊雅的年輕郎君,不禁多看了幾眼。
 

    酒過三巡,有人問起陛下對太子的賞賜,衛九唇角的那點笑漸漸變味兒,放下酒杯提前離場。
 

    皇帝對太子除了責怪和埋怨,哪有過鼓勵
 

    在偏見面前,努力變得不值一文。
 

    回到府中,他本打算先回書房洗漱,以免一身酒味遭那女人嫌棄,卻見正房燈火全熄,顯然是睡下了。
 

    睡下也好,她只有在入睡後才是最乖的。
 

    想到昨晚在馬車裡的場景,衛九扯扯衣襟,徑自推開正房的門。
 

    守夜的家僕們目不斜視,等房門合上,才開始竊竊私語。
 

    青橘對著秋荷咬耳朵,“世子一身的酒味,待會兒又要被攆出來了。”
 

    “我家小姐才不會。”
 

    “敢不敢打賭”
 

    秋荷不屑跟小孩兒打賭,在她眼裡,青橘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屁孩,殊不知自己比青橘還要小上兩個月。
 

    臥房內,寧雪瀅是被一陣酒氣擾醒的。
 

    她嚇得頓時清醒,抬腳踹向酒氣襲來的方向。
 

    藉著月光,衛九握住她踹來的右腳,狠狠咬了一下她的腳背。
 

    寧雪瀅驚坐而起,“你瘋了不成”
 

    衛九醉醺醺地又舔了下。
 

    腳背傳來溼潤,令寧雪瀅頭皮發麻,她爬向床邊想要喚人進來,卻被衛九摁住腰,趴臥在床上。
 

    衛九將她翻轉過來,定定看著她驚慌的臉,啞聲開口,低沉的可怕,“就那麼怕我”
 

    與醉酒的男人爭辯毫無意義,寧雪瀅伸手探向枕頭底下,抓起之前放置的剪刀,“你回書房去”
 

    “我也是你的丈夫。”
 

    “你不是。”
 

    衛九攥緊撐在女子兩側的拳,附身就要吻她。
 

    寧雪瀅下意識刺出剪刀,又及時收住手,刀尖剛剛觸到男人的心口。
 

    衛九低頭看向堅硬的剪刀,忽然握住她的手向自己捅去。
 

    寧雪瀅嚇得不輕,驚呼著向後退。
 

    徒然醒來。
 

    她愣了好半晌,方知自己又做夢了。
 

    夢裡的男人是衛九。
 

    心有餘悸,她緩緩坐起身,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反手探向枕頭底,沒有剪刀,而是睡前塞進去的大雁荷包。
 

    正當她舒緩情緒時,隔扇被人拉開,一道身影來到床邊。
 

    寧雪瀅握緊荷包,試探著掀開簾子,在看清月光中站著的人時,緊緊閉上眼。
 

    夢還能續上
 

    “你噩夢了”
 

    床邊的男人開了口,雖有酒氣,卻並不難聞,散發出近似梨花白的味道。
 

    酒席散了”佯裝鎮定,她開口詢問,語氣溫溫柔柔,略帶些剛醒來的啞。
 

    衛九有種被溫柔治癒的錯覺,他試著坐在床邊,僅佔據一個邊沿,儘量和氣地回道“我提前回來了。”
 

    為何要提前回來擾她安置啊
 

    寧雪瀅腹誹,面上溫和,“嗯,時辰不早了,快去書房休息吧。”
 

    擅長洞察的權臣,怎會聽不出她攆人的小心思衛九不想與她在夜裡爭吵,吵不過自己生悶氣,吵過了惹她哭泣,自己也不解氣,沒必要。
 

    “我能宿這兒嗎”
 

    好商好量的語氣快要不是他了。
 

    可寧雪瀅覺得毛骨悚然,不懂他為何轉變了態度,從水火不容到曖昧狎暱。
 

    消耗著最後一點兒耐心,她輕聲勸道“你要洗漱的,在屋裡折騰會擾我休息,還是去書房吧。”
 

    衛九還是好商好量的,似乎對這種相處方式很受用,“我會輕點。”
 

    寧雪瀅深深呼吸,耐性即將耗盡,“我淺眠。”
 

    衛九垂眸,像個回來晚了進不去窩的狼崽子,莫名有點兒可憐。
 

    可寧雪瀅知他本性,與“可憐”這個詞可不沾邊。
 

    心中對他沒有一絲憐惜,卻要耐著性子催促道“書房還燒著地龍,快去吧。”
 

    幾經周旋後,衛九終於被勸走。
 

    臨出門時,還轉身瞥了一眼。
 

    當瞧見世子爺從正房出來,去往書房,青橘興奮地站在鵝頸椅上掐起腰,“我就說,世子會被大奶奶攆出來吧。”
 

    秋荷不理睬,心道幸虧沒與她打賭。
 

    寧雪瀅坐在床帳中,腿上搭著錦被,愈發不懂衛九對她的態度。
 

    怎麼忽然沒有敵意了
 

    甚至隱約能感覺出他對衛湛懷上了敵意。
 

    不過寧雪瀅發現了一個細節,衛九極度吃軟不吃硬。
 

    察覺到這點,她躺回床上陷入深思,手裡還攥著大雁荷包。
 

    這種怪異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寅時請安後。
 

    按著習慣,寧雪瀅只要能起早,就會送衛湛出府乘車,但自從換成衛九,她連玉照苑的月門都沒走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