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 37 章(第2頁)

 

    督促了紈絝小叔,又賣了一通人情,寧雪瀅覺得這茬不虧,淡淡一笑,蘊含慧黠。
 

    等小夫妻一同回到玉照苑,衛湛又在貴妃榻上小坐了會兒。
 

    說來也怪,自從貴妃榻被搬來,快成為他的專屬座椅了。
 

    寧雪瀅不願計較,等他去了書房,便拿出薛老的手記研讀,這段時日對醫術的執著比她自小對讀書累積的熱忱都要高。
 

    薛老雖逝去,卻用文字以另一種方式為她開啟醫術的門,成為她名副其實的恩師。
 

    在看完手記的最後一頁,寧雪瀅合上冊子走到窗前,望著萬千繁星,許下承諾。
 

    “薛老,晚輩不才,願以此生學醫,繼承您老人家的衣缽。”
 

    書本上的內容要溫故知新,打明兒起,她準備重新翻看一遍。
 

    深夜沐浴後,她拿出繡簍裡的剪刀藏在枕頭下,用以防身。
 

    子夜過後又逢九,但願明日相安無事。
 

    衛湛回來時,寧雪瀅已經睡下,濃密的長髮披散在枕面,蓋住了枕頭上的鴛鴦紋樣。
 

    桌上留有一盞燭燈,偶有火光跳躍,蹦出火星子。
 

    用小銅鏟挑了挑燈芯,衛湛坐在床邊,戳了戳睡著的人兒。
 

    寧雪瀅轉過身,清脆地哼了聲,顯然是在裝睡。
 

    這聲哼唧委實莫名其妙,衛湛傾身看向她的臉,“還不解氣”
 

    寧雪瀅掖過被子夾在腋窩下,露出霞綃衣袖,“若不解氣呢能讓我再綁一次”
 

    沒有得到應答,寧雪瀅當了真,作勢要爬下床,卻被衛湛夾在雙膝間。
 

    “綁我綁慣了”
 

    如麋鹿遭遇了獸夾,寧雪瀅奮力反抗,非但沒掙脫,還離衛湛越來越近。
 

    雙膝間被女子的膝頭亂撞了下,衛湛倒吸口氣,不得不放開她。
 

    折騰一通,寧雪瀅捋了捋散亂的長髮,卻在下一息被衛湛抱坐在腿上。
 

    衛湛曲起腿,眼看著女子滑至他的胯骨。
 

    寧雪瀅撇開兩條細細的腿,感覺尾椎那裡被什麼擠著,她扭啊扭,適得其反。
 

    秀氣的眉擰得平直,她不滿道“別人家的郎君對自家的夫人溫柔小意,而你只會欺負人。”
 

    天生清甜的聲線,連抱怨都是溫聲細語的,只是尾音綿長,咬得不太清晰。
 

    衛湛突然開口學了一句“欺負人”,繪聲繪色。
 

    寧雪瀅略有驚訝,拍了拍他的嘴,“不許學我。”
 

    衛湛抓住她的手,捏在掌心,隨後送到了自己的痛處。
 

    寧雪瀅手指一僵,有種自食惡果的感覺,輕顫著指尖想要蜷起,卻是徒勞。
 

    半垂的床帳中,衛湛定
 

    定看著女子,面色如常,可捏住她手的動作毫不含糊,像是在簽字畫押。
 

    小臂有些酸,寧雪瀅適應不來,仰頭輕啄起衛湛的下巴,大有求饒之意。
 

    衛湛吞嚥著喉結,沒空理會她的示弱,整個人處在一種難掩的紓解中。
 

    過於刁鑽的坐姿,讓寧雪瀅很是無助。
 

    半晌,得了空隙,她逃也似的鑽回被子裡。
 

    隨即又伸過那隻小手,蹭在了衛湛褶皺的衣衫上。
 

    衛湛沒有不悅,只是屋子裡的味道蓋過了被褥的桂椒味。他起身打算推窗透風,自然而然向上扥了扥中褲,這一動作全然落在偷瞄的女子眼中。
 

    充滿野性。
 

    寧雪瀅咽咽嗓子,頂著桃粉的腮轉過身,不敢再直視。
 

    適才那一套整理衣衫的動作,過於破欲了。
 

    透完風,衛湛合上窗,轉身去往湢浴清理自己,片刻過後,又恢復了翩翩君子的模樣,淡淡然的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回到床邊,拿過擰乾的帕子為寧雪瀅擦拭手指,一根根細緻入微。
 

    子夜,安撫完妻子,衛湛去往書房,在青岑的看守下,啟動了重置的機關術。
 

    寧雪瀅沒有過去,無聲地側躺在床帳中,還未消散掉那會兒的餘熱。
 

    不知何時,她睡了過去,夢裡盡是血腥。
 

    她又站在了夜風呼嘯的山坡上,看著河畔跪地的男子。
 

    男子微耷著頭,背對她,一手握刀刺入泥土,身穿一襲墨藍緞紋寬袍,腰纏青玉革帶,墨髮綰於桃木簪,輪廓清雋,如窮途末路的白鶴,伏在河邊。
 

    透過薄薄的霧氣,依稀可見他握刀的食指上戴著一枚戒指,距離太遠,看不清樣式。
 

    貴胄男子多數都有戴戒的習慣,並不稀奇,可戒指在蒼莽月夜下散發出的冷光,幽幽邃邃,繪出悽慘一筆。
 

    再次進入這重夢境,寧雪瀅提起繁縟的衣裙,赤腳跑下山坡,在來到距離男子不足十步時,清晰看到了穿透男子胸膛的刀劍。
 

    一共九把。
 

    她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想要繞過去瞧一瞧男子的面容,卻聽“嗖”的一聲。
 

    有冷箭擦過耳畔,射入河中。
 

    她猛地回頭,見山坡之上出現一排排火把。
 

    一人跨坐駿馬,以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山坡下的一切。
 

    “雪瀅,回來,別讓孤說第二遍。”
 

    她腳底生根,僵立佇見,被薄霧煙汀矇住視線,又因離得遠,看不清馬上男子的樣貌。
 

    慌亂間,有水滴滴落在面頰,像是淚。
 

    觸感異常真切。
 

    猛然驚醒,寧雪瀅枕著手臂發愣,意識漸漸回籠。
 

    知曉自己又做夢了。
 

    可臉頰的溼涼猶在。
 

    轉過頭時,她瞠圓美目,被驚嚇地打起嗝。
 

    一襲琉璃藍長衫的衛湛坐在床邊,嘴角擒笑,將一塊溼漉漉的帕子懸在她的上方。
 

    不,這人不是衛湛,是
 

    衛九
 

    寧雪瀅坐起身慌亂向後退去,退到了枕頭邊。
 

    帷幔垂落,被掩得嚴嚴實實。
 

    兩人處在一方逼仄空間。
 

    衛九右手拖腮杵在曲起的腿上,饒有興致地盯著驚慌的女子,食指一枚重工打造的銀戒凸顯了手指的修長。
 

    寧雪瀅反手向後,探入枕頭底下,“你是怎麼出來的”
 

    明明改進了機關術,為何一再困不住他
 

    衛九莫名地笑了,陰惻惻的,“你要知道,外力是困不住我的,唯有衛湛本身。可他心魔已成,而我就是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