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 31 章(第2頁)

 

    散朝後,衛湛走向蹲在地上整理藥箱的薛御醫,彎腰幫他收拾起瓶瓶罐罐。
 

    薛御醫道謝,與之一同走出殿門。
 

    當值的御醫需要寸步不離聖駕,只短暫聊了幾句,薛御醫便忙不失迭地趕往養心殿。
 

    想起妻子的期盼,衛湛大步上前,將人叫住,“薛老年事已高,不宜操勞,不如儘早遞上致仕文書,頤養天年。”
 

    伴君如伴虎,身居險地,薛御醫何嘗不知隱患,加之年邁體衰,已不足以經受驚嚇,可
 

    老者笑笑,“小老兒還是喜歡熱鬧,宅中太冷靜了。”
 

    “那不如收幾個弟子。”
 

    兩人之間不存在打啞謎,何況寧雪瀅已明確表達出拜師併為他養老的意願,薛御醫握在藥箱帶子上的手慢慢收緊,這一次沒有立即回絕。
 

    擅長心計的衛湛沒再多言,已明白了他是情怯,而非不願。
 

    拍拍老人的背,他給出承諾,“您再想想,伯府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
 

    轉頭望向青年離去的背影,老人耷垂的眼尾微微上翹,皺紋深深,笑意釋然。
 

    原來,還有人情溫暖,容他觸手可及。
 

    背對而行的衛湛似有所感,回過眸去,只瞧見一排枯樹旁佝僂前行的身影。
 

    風停雲舒,有枯葉自簷角屋脊飛旋,逃過甬路兩旁灑掃涓人的眼睛,落在皂靴上,衛湛彎腰捻起,稍一搓揉,滿手碎葉。
 

    枯葉春已去,無法再煥發生機。
 

    另一邊,寧雪瀅回到玉照苑,正準備繼續享用家鄉的美食,卻見董媽媽帶著門侍走來。
 

    門侍遞上一張請帖,“大奶奶,這是莊大姑娘送來的。”
 

    府中人都知曉莊舒雯會在次年三月末嫁給二公子,對她自然畢恭畢敬,絲毫不敢怠慢,不僅是因為她即將成為府上的二奶奶,還因為她的父親是監察百官的御史。
 

    寧雪瀅瞭然,只是沒想到莊舒雯的踐行力如此高。
 

    莊御史子嗣不少,卻是老來得女,只有莊舒雯一個女兒,疼愛有加,也為女兒拉攏了不少人脈。
 

    莊舒雯約寧雪瀅今日在衙門散值的時分於陽春樓見。
 

    又是陽春樓。
 

    寧雪瀅沒有退卻,讓人回了貼。
 

    傍晚霞光萬丈,與寒霜交融。
 

    街市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寧雪瀅提前兩刻鐘抵達,由茶藝師領著走進一間帶窗的雅室。
 

    又是那日的茶藝師傅,還真是巧呢。
 

    “夫人又來了。”茶藝師淨
 

    了手,詢問起寧雪瀅想喝哪種茶,“店裡新來了一批蒸青綠茶,一等一的佳品。”
 

    東家和貴客都未到,寧雪瀅不便做主。
 

    當門外響起寒暄聲,寧雪瀅站起身,雙手疊於身前,目視莊舒雯帶著一名女錦衣衛走進來。
 

    女子一襲飛魚服還沒來得及更換,想來是散值後就直奔約定的地點而來。
 

    寒氣入室,莊舒雯拉著女子走近,笑吟吟道“讓姐姐久等了。”
 

    寧雪瀅含笑,“我也剛到。”
 

    莊舒雯招呼著女子入座,“師傅,擺上茶具和薰香吧,就用我上次存起的雪芽和烏沉香。”
 

    一聽便知是這裡的常客。
 

    隨後,莊舒雯介紹兩人認識。
 

    “暄姐姐,這位是永熹伯府的長媳寧雪瀅。”
 

    “雪瀅姐姐,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第一女緹騎賈暄。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請教她,不必顧慮太多。”
 

    在自己和賈暄之間指了指,莊舒雯眉飛色舞道“我們熟得很。”
 

    第一次碰面的兩個女郎幾乎同時開口。
 

    “幸會。”
 

    “幸會。”
 

    等茶藝師將一盞盞茶依次擺放到三人面前時,莊舒雯給了賞錢,擺擺手示意對方暫避。
 

    寧雪瀅看向英姿颯爽的賈暄,淡笑著聊了起來,她並非自來熟的性子,但出嫁後經歷種種,也養出了幾分待人接物的從容。
 

    錦衣衛是一個龐大的組織,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寧雪瀅明白不能一概而論,僅憑一面,就看得出,至少賈暄與昨日所見到的那六個人不同。
 

    提起俞夫人的案子,賈暄道“人是在城北二十里的盤山路上失蹤的,事發地點只尋到了一個藥簍和一枚耳墜子。”
 

    俞夫人雖是尚宮,但醫術了得,否則也不會有機會成為賢妃的心腹,為賢妃接生,還因此,與同樣醫術精湛的田氏成為好友。
 

    寧雪瀅疑惑地問“耳墜子”
 

    “嗯,應是一對。”賈暄向店家借來紙張和畫筆,畫出耳璫的式樣。
 

    鑲嵌珍珠的點翠鏤空鎏金工藝,極其複雜貴重,應是做尚宮時得的賞賜。
 

    賈暄給出自己的分析,“能將這樣貴重的首飾遺落,按理推測,應該不是見財起意的盜匪所為,再者,山腳下沒有找到一丁點兒有關俞翠春的殘骸和衣料,而那日山路又無積雪,打滑跌落的可能性也不大。”
 

    寧雪瀅若有所思,“既如此,錦衣衛怎會匆匆結案,還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墜崖”
 

    “陛下的意思,將案子轉在私下裡調查,讓主謀掉以輕心。但不知是誰,將此事傳了出去,如今是朝臣皆知的事。”賈暄抿口茶,清了清嗓子,“案子持續八個多月,沒有任何新的線索,陛下都不再詢問了,還是前幾日夫人揭發了蔡妙菱的醜事,才又引起陛下的注意。”
 

    正在品嚐點心的莊舒雯接話道“姐姐可知蔡妙菱今在何處”
 

    “在何處”
 

    “以不孝之名
 

    被打發去了浣衣局,直至查到俞夫人的影蹤再論處。到時候還要看俞夫人的意思,是否會寬恕這個養女的所作所為。”莊舒雯抖抖手臂,不寒而慄,“浣衣局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都是犯了事或得罪過主子的宮奴。進去幾個月,再刁的性子都會被磨沒稜角。”
 

    相比莊舒雯的誇張,賈暄淡然許多,錦衣衛的北鎮撫司詔獄,比之浣衣局有過之無不及。
 

    從陽春樓離開,寧雪瀅一直回想著賈暄的話,假若俞夫人不是失足跌落又非遭遇盜匪,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遭人綁架。
 

    其目的或許是要從俞夫人身上得到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