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 23 章(第2頁)

 

    父親和丈夫都是支持太子的,自己沒什麼可為難的。
 

    十一月初八,是日也,白虹貫日,百姓在街頭駐足仰望,欽天監監正入宮面聖,稱天象異常,必有大事發生。
 

    當日後半晌,承寵不久的陶貴嬪誕下一子,景安帝大喜,親自擺駕前去探望,被穩婆攔在產房外。
 

    “陛下哪能見血腥啊”
 

    景安帝等在產房外,與隨行的幾名重臣有說有笑,“祥瑞,祥瑞啊。”
 

    一部分臣子咧嘴大笑,真情假意難以辨別。
 

    季朗坤跟在其中,對陛下掌摑太子並放言罷黜的事略有知曉,心緒複雜。
 

    回到府邸說起此事,不禁感慨道“自古白虹貫日時有發生,也不見得回回都有不平凡的事發生。陛下如此大張旗鼓喜迎麟兒,指不定是在為廢黜太子做鋪墊,但最後立誰為儲君又是後話。”
 

    已面壁思“過”的季懿行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咬一口脆棗,刻意發出聲響,引得老爹不滿。
 

    “你又怎麼了”
 

    “父親的意思是,今日出生的小皇子是個幌子”
 

    “有這種可能,恐朝中各方勢力將會上演奪嫡之爭啊”
 

    一想到衛湛是太子近臣,季懿行有點兒看好戲的心思,“延續皇族正統血脈是大事,太子不依照陛下的旨意選妃,引得陛下廢黜之心也是常情。”
 

    葛氏在旁插話“家族延續香火也是大事,怎沒見你上心啊”
 

    季懿行吃下最後一口棗,將果核丟進簍中,拍拍衣襬向外走去。
 

    後日增援大軍即將啟程,季朗坤不願與兒子太過僵持,重重嘆了聲。
 

    申時二刻,衛湛從東宮離開,在宮門外與負責為景安帝醫治肺咳的薛御醫迎面遇上。
 

    薛御醫心事重重,看起來滿面愁容,先與衛湛打了個招呼,擦肩而過時又折返追了上去,“詹事大人請留步。”
 

    衛湛停下步子轉過身,“薛老有何見教”
 

    薛御醫抬手比劃,“還請詹事大人借一步講話。”
 

    兩人離開宮城,在篁林小徑上慢慢走著。
 

    薛御醫說起最近的煩心事。
 

    自從皇帝患病久治不愈,戾氣橫生,砍殺御醫。太醫院本就人手不足,如今是雪上加霜,折了六位頂尖的醫者。
 

    薛御醫弓揹走路有些蹣跚,“在陛下那裡,小老兒不知能殘喘多久。有件事想拜託詹事大人。”
 

    “薛老請講。”
 

    “聽說詹事大人祖籍姑蘇,小老兒的家鄉也在姑蘇。”
 

    衛湛淡淡笑開,隨口說出一句方言。
 

    薛御醫下意識以方言作答。
 

    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在颯颯竹林中以家鄉話聊了許久。
 

    薛御醫年事已高,妻子離世,膝下一子在多年前走散,杳無音信。他孤身一人,想要落葉歸根,故而,想託衛湛在他離世後,將他的屍首葬於家鄉姑蘇。
 

    一片竹葉落在老人花白的髮間,衛湛抬手摘掉,“晚輩記下了。”
 

    薛御醫躬身施禮,“大人之恩,不勝感激,若有來世必當報答。”
 

    衛湛扶起老人,“今生還未過完,薛老何言來世”
 

    “伴君如伴虎,小老兒自知命不久矣。”
 

    景安帝的暴戾朝野上下無人不知,時常遷怒於侍者,只有趙得貴聖寵多年不衰,薛御醫不覺得自己有趙得貴八面瑩澈的本事。
 

    衛湛看向他揹著的藥箱,那裡面全是為皇帝準備的珍貴丹藥。
 

    “薛老覺著,陛下的身子骨還能支撐多少時日”
 

    “這”
 

    “這裡沒有旁人,薛老但說無妨。”
 

    薛御醫慎重思考後,道“依小老兒之拙見,恐是熬不過下一個春日。”
 

    衛湛默然,前世,景安帝於次年二月廿七昏迷不醒,由新立的太子沈懿行代理朝政,卻是威嚴不足,難以服眾,致朝中大亂,多方奪嫡。
 

    而自己折在次年三月初九,並不知曉後來的朝事,但不難想象國祚受到多大的重創。
 

    這一世,距離次年二月廿七,還有三月有餘。沈懿行錯過了尋回皇子身份的機會。
 

    但他依舊要付出代價。
 

    當晚,衛湛回到府邸,按著秋荷的意思,坐在了躺椅上。
 

    寧雪瀅和青岑站在一旁,安靜看著秋荷施針。
 

    要說青岑對秋荷的醫書還抱有不確信,衛湛可謂坦然接受,亦或者說是看淡了結果。
 

    一根根銀針刺入身體的穴位,衛湛感到心跳變得劇烈。
 

    以毒攻毒嗎
 

    他面上無波無瀾,像是睡著了。
 

    相比秋荷,寧雪瀅扛起的責任更大。倘若刺壞了世子爺,自己會陷入眾矢之的。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身上,見他面色蒼白,額頭沁出薄汗,不自覺握緊手中的絹帕,卻沒有出聲打擾秋荷施為。
 

    想要打下手的她,因缺乏經驗,只能先行旁觀。
 

    施完一副針,秋荷吐出口濁氣,“奴婢還沒為姑爺這般氣場的人針灸過呢。”
 

    衛湛睜開眼,“我是何氣場”
 

    寧雪瀅看向秋荷,玩笑道“你要好好回答。”
 

    秋荷認真想了想,翹起嘴角,“高嶺雪蓮、深淵幽蘭。”
 

    這都是讚譽吧,也不知這小丫頭是有意巴結還是出自真心。
 

    寧雪瀅搖搖頭。
 

    之後,秋荷和青岑一同退出房間。
 

    寧雪瀅看了一眼漏刻,距離子夜已不到一個半時辰,不知針灸和用藥是否會制止衛九“醒”來。
 

    為衛湛扯了扯搭在腿上的毯子,寧雪瀅問道“可覺得異樣”
 

    “沒多大感覺。”衛湛拉住她的手,將人拽進懷裡。
 

    寧雪瀅維持不住平衡,一隻手撐在搖椅的扶手上,“剛施針完,別鬧了。”
 

    衛湛不容分說地將人圈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