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熊初墨 作品

93 強龍(第2頁)

 飛刀那點錢對雲臺來講不值一提,他也不願意為了這點錢落人話把。

 現在沒人指指點點不等於以後也沒人指指點點,卸磨殺驢的事兒雲臺見過不是一次兩次。

 哪一次歌頌完不當頭一棒?

 今天,飛刀屬於提升外地市縣醫療水平,再過幾年就變成黑心醫生為了錢財不惜遠赴千里。

 稅都不交,這錢雲臺拿著燙手。

 柴老闆給了實話,頜面部血管瘤做夠100臺能出論著,雲臺心裡輕鬆了很多。

 閒來無事,雲臺拿起手機把電話打給羅浩。

 “羅博士,我問柴老闆,他說頜面部血管瘤可以出一篇論著,並列第一作者?”

 雲臺和羅浩熟悉,也沒那麼多客氣,直接敲定這事兒。

 “當然,並列第一作者。”

 “你準備怎麼做?”

 “真實世界研究。”

 “!!!”雲臺聽羅浩這麼說,所有擔心煙消雲散,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羅浩回老家也沒耽誤他做科研,真實世界研究這種論調剛出沒幾年,羅浩已經把它擺上議事日程,開始著手研究。

 “羅博士,厲害啊。”

 “海南真實世界數據研究與評價重點實驗室我一直有聯繫,科研論著總要嘗試一下。”

 “不過你這個選題有點難。”

 “手術,總得有人做。”

 得!

 雲臺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柴老闆不給自己灌輸世界觀,羅浩這個小傢伙卻上來灌輸。

 不過好在羅浩並沒有就此展開,他只是描述了一遍自己的構想。

 “羅博士,伱這真是。”雲臺笑呵呵的說道。

 到底是什麼,他沒明說。

 “雲老師,我記得上學的時候跟您上手術,您說現在父母對孩子最大的傷害是——小時候要求呆板正直如海瑞,長大後卻要靈活奸猾如秦檜。”

 “我有說過麼?”

 “有的,五年前3月22號,上午第二臺手術,肝癌的介入治療,患者有門脈癌栓,術中您試圖漂點碘油過去。”

 羅浩的記憶力可真好,雲臺笑了笑。

 他知道羅浩提這事兒的意思——正確的三觀以及三觀指引下的靈活頭腦。

 羅浩這種幹正事不忘了薅點羊毛的脾氣雲臺很喜歡。

 他不是那種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就覺得全天下人都對不起自己的怨婦。

 手術能做,當然要做,只要風險別太高。

 論文能發,當然要發,只要別讓自己動腦子。

 “行啊,那就按照你說的做。”

 “雲老師,醫大一院醫務處馮處長想和您簽訂一個長期的合作合同。”

 “長期有多長?”

 “一年?兩年?三年?”

 羅浩也有些遲疑。

 “看你在一院幹多久吧,

你不在,我也懶得去。現在飛刀還是灰色地帶,那點錢我懶得掙。”

 “好,那就先一年吧。”

 雲臺聽羅浩這麼說,一下子來了興趣,“羅博士,一年後你能回來?定下來了?”

 “不知道啊,我說的是先一年。”

 “行了,不扯淡了,我陪你家柴老闆釣魚呢。”雲臺笑道,“羅博士,你拍馬屁的水平見漲。”

 “雲老師,您可以理解為這是年輕人對老師的尊敬。老闆忙了、累了一輩子,老了老了就這麼點愛好,難道我們當小輩兒的不該讓老人家安度晚年麼。”

 “嘿。”

 “其實吧,不管是誰,只要做100例以上的頜面部血管瘤手術,論文寫的不差,老闆都會過審,發在《柳葉刀》的主刊上。甚至論文寫的差點,老闆會自己動手幫著修改。”

 雲臺一怔。

 羅浩說得有道理。

 可頜面部血管瘤那種手術,風險高、收益低,國內醫生還要冒著非醫療的巨大風險。

 誰又會願意做。

 的確有些人有情懷,但水平不夠;水平夠的,其他疾病患者也都排著隊,沒有足夠的驅動力來做頜面部血管瘤這種高風險手術。

 雲臺腦海裡無數念頭繁亂複雜的湧現出來——羅浩是圖什麼?只為了《柳葉刀》一篇論著?

 不應該啊。

 羅浩又不差這麼一篇論著。

 “雲老師,您哪天有空?”羅浩問道。

 “就這幾天,我趕過去把手術做……看你把手術做了。”雲臺很“嚴謹”,不願意佔便宜。

 “謝謝雲老師。”

 雲臺掛斷電話,遠遠的看著柴老拎著饅頭慢悠悠走回來。

 老闆這是去吃飯了?雲臺一怔,吃飯都不帶自己,就給自己帶倆饅頭?

 要是羅浩的話,柴老肯定不會只讓他啃饅頭就白水!

 ……

 ……

 是夜。

 省介入學會幾名學委聚餐。

 本來應該是年前聚餐,大家聯絡一下感情,但年前雜事兒多,就拖到了年後。

 只是,這次年後聚餐的氣氛有些不對。

 這種聚餐,大家心照不宣。雖然都是競爭對手,有事沒事坐下來一起聊聊天,聯絡下感情,競爭起來別用上不了檯面的手段就行。

 別說不同醫院,哪怕一家醫院的同行競爭起來要是沒有底線的話,所有人都難受。

 比如說隔壁醫院的兩家骨科病區,其中之一就攛掇患者家屬去告術者。

 連用的鋼板是哪家公司生產的、有多少利潤都和盤托出,鬧的滿城風雨。

 大家沒事坐下來聊聊天,很有必要。

 哪怕只維繫著面子上的和平也好。

 只是聚餐晚了十幾天,氣氛就明顯不對。

 沈自在手裡夾著煙,一根接一根。隔壁醫院介入科郎主任看著是在笑,可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息已經溢了出來。

 “沈主任,恭喜你那面又添一員大將。”郎主任臉上有笑,舉杯朗聲說道。

 “頜面部血管瘤,這種高難度手術我是碰都不敢碰,以後全省、甚至是周邊省市的患者可有福氣嘍。”

 “來,沈主任,走一個!雖然沒資格,但我還是要代替患者、患者家屬敬您一杯。”

 沈自在叼著煙,眯著眼睛抬起頭。

 “郎主任,玩笑了。”沈自在笑了笑,無奈的說道,“我也犯愁著呢。”

 “去年年底金院長的父親病危,這事兒您知道麼?”

 郎主任端著酒杯怔了一下。

 沈自在把內鏡年會的事兒講了一遍。

 “金院長本來想著投桃報李,把小羅給挖過來,但沒想到小羅選了我們介入科。您都不知道,年前的時候就因為這事兒把我愁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