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熊初墨 作品

311 回家



    “準備公示吧。”滕老闆站起身,向著雲臺微微鞠躬。

    雲臺沉默,沒有喜色,也沒有謙虛,而是受了這一躬,還了一禮。

    這一躬不是給自己的,是給羅浩的,是給千千萬萬在臨床當牛做馬、踏實肯幹的醫生的。

    雲臺清楚。

    所有人表情嚴肅,項目過了答辯開始公示的喜悅絲毫沒有出現,而是心情愈發沉重。

    再鄭重的事兒也有結束的時候,眾人逐一和雲臺握手,離去。

    雲臺最後離開,如釋重負。

    出了會議室,雲臺看了一眼天。

    天有點陰,像是他的心情。

    大夏天的穿著正裝,雲臺被熱出了一身汗。

    脫掉外衣,隨便找了個地兒坐,雲臺嘴裡唸叨著,“小羅博士,你最後一個項目過了,可以閉眼了。”

    坐下,雲臺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不妥,又小聲嘟囔著,“別給我託夢,有事兒去找你助手,讓他轉達給我。”

    “雖然我挺想你的,但託夢這事兒太邪性,你知道我膽子小。你說你也是,怎麼年紀輕輕就沒了呢。”

    一邊唸叨著,雲臺一邊拿出手機。

    參加辯論,手機關了靜音。打開手機後,雲臺愣住,一連串的未接來電。

    外國號碼?這是哪家的騙詐團伙打給自己的,怎麼還這麼執著呢。

    雲臺瞥了一眼,心中不屑。

    但他在一連串陌生國外來電後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陳勇打來的。

    陳勇,真可憐,雲臺心裡想到。

    本來跟著羅浩,這輩子就妥了,什麼都不做的話陳勇也至少能混個協和醫學院的副教授。

    這還只是保底,往上看,沒有上限。

    具體上限在哪,要看羅浩的本事。

    可羅浩竟然年紀輕輕人就沒了,唉。

    雲臺鼻子有點酸,摸了摸脫下來的中山裝,雲臺把電話撥給陳勇。

    “小陳啊,答辯過了,等公示,對羅浩也算是有個交代。”雲臺道。

    “啊?羅浩還說今天要答辯,不知道怎麼安排的。”陳勇笑呵呵的說道,“過了啊,那省心了。”

    “你說什麼?”雲臺一怔,“羅浩怎麼的?”

    他猛然想起那一連串陌生的國外來電,並沒有誤會陳勇含糊不清的話語裡的歧義。

    “羅浩沒事,人在古巴,這個點估計正在去哈瓦那的中國大使館。他剛才還問我說今天是答辯的日子,怎麼安排的。”

    “……”雲臺愣住。

    “他玩失蹤,我哪有心思管這個,還是雲老師您靠譜。”陳勇笑呵呵的說道,“過了就好,我給他留個言,讓他放心。話說,青拔的項目裡沒有把羅浩的名字給踢出去吧。”

    “沒有,作為小羅博士的……他還活著?真的還活著!”雲臺怔怔的看著中山裝。

    自己這一身穿給誰看的?

    羅浩這個狗東西!!

    “他沒死?沒死這麼久一直裝死?!”雲臺問道。

    他腦子靈活,一直也不太願意相信羅浩去世的消息,所以第一時間接受了陳勇的說法。

    只是說話的時候眼眶有點潮溼。

    “害,我哪知道,等他回來再說吧。據說羅浩有點輕度脫水,還有曬傷之類的小傷,人沒事就行。我聽羅浩吹牛逼,說咱協和重症厲害著呢,只要有口氣推進去,基本都能救活?”

    “怎麼說話呢,那是吹牛逼麼?那是實話實說!”雲臺反駁了一句,“那個外國電話是羅浩的?”

    “是別人的,羅浩這狗東西運氣真好,在古巴都能碰到熟人。”陳勇腹誹了一句。

    “你還在佛坪基地麼?”

    “嗯,羅浩要回來,我趕去帝都。”

    ……

    羅浩被電話吵醒。

    知道青拔的答辯已經過了的消息,羅浩有些驚訝。

    但轉念一想,也就瞭然了,發生了什麼,羅浩心裡有大約的猜想。

    看了一眼自己的幸運值,羅浩又想起那晚的諸多巧合。

    和最後巴爾的摩大橋像是樂高一樣一截一截塌掉,這點小事算個屁。

    以後有屬性點,還是得加在幸運上,羅浩拿定主意。

    “馬壯,有煙麼?”

    “有,上好的哈瓦那雪茄。”馬壯和羅浩顯擺著。

    “謝謝。”

    “羅教授,您別這麼客氣,我看見您之後腿肚子就轉筋。”馬壯和羅浩熟悉了一點,說話開始有了鬆弛感,不像是最開始那麼緊張。

    “呵。”羅浩笑笑,他很清楚馬壯為什麼怕自己。

    一套繁瑣的流程下來,羅浩抽了一口,感覺一般。

    馬壯盯著羅浩,想要得到一個好評。

    “還行。”羅浩能感知到馬壯的情緒,雖然模糊,但卻不影響他的點評。

    “嘿嘿。”

    “《三體》裡有一個細節,美國的斯坦頓上校在中國開會的時候,抽的是哈瓦那雪茄。那時候美國好像還在禁哈瓦那雪茄,我看到這一段的時候,不知道大劉是什麼意思。”

    “???”

    馬壯才是真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雅骨,羅浩在說什麼他根本不知道。

    “伱在這面過的不錯,怎麼還想著回去呢?”羅浩問道。

    “羅教授,我才來倆月,已經大概摸到了賺錢的路子。在這面我混的不錯,可不回家的話,總覺得掙錢都沒有意義。”馬壯實實在在的說道。

    如衣錦夜行麼?

    羅浩笑了笑。

    “而且這面吃的不好。”馬壯呲溜了一口口水,“羅教授,您是不知道這面想吃口地道的國內美食有多難。我現在做夢都想吃水煮魚,想吃火鍋,也買過料,試著做過,但沒那味兒。”

    “哦?廚子不行麼?”

    “應該也不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在省城的時候,都是去中央大街靠著防洪紀念塔的那家小店吃,現在想起來……”

    呲溜。

    馬壯又吸了一口口水。

    不是故意裝給羅浩看,而是一說到水煮魚,馬壯的口腔腺體自然而然的分泌導致的。

    算是巴普洛夫條件反射的一種。

    “回去後還來麼?”

    “來!”馬壯打了個激靈,“婁老大說了,要與時俱進。現在國內生意不好做,國外都是什麼海來著。”

    羅浩揚了揚眉,沒想到婁老闆竟然還真的會做生意,而不是隻靠著時代的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