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亂糟糟
6月1日,許呦呦回了京市,她原本是準備臨走之前去看望下奶奶的,但是想到小華在醫院裡,奶奶怕是也沒心思見她,就沒去打擾了。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小石頭在家屬院裡和小孩子們在一塊兒玩,看到她回來,立即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像個小炮`彈一樣撞進了她懷裡。
那一刻,許呦呦覺得她的人生是圓滿的。她被迫失去了很多,也擁有了很多,至少現在的她是幸運的。
晚上關燈以後,夫妻倆躺在床上,許呦呦把遇到小華的事,和丈夫說了幾句,末了道:“慶軍,不瞞你,救援車要開走的時候,我是有動搖的,只要……只要我不開口,小華可能在那裡趟一夜。()?()”
生死不知。
黑暗裡,吳慶軍有些驚訝,輕輕喊了聲:“呦呦。()?()”
許呦呦微微闔了眼,窗外的月光映了進來,投在地面上,留下斑駁的一點印子,許呦呦近似呢喃地道:“只要我不開口,許家就沒有這個女兒了,和三年前一樣。()?()”
吳慶軍望著她,沒有吱聲。
許呦呦自嘲地笑了下,“我怕我爸傷心,那是他疼愛的侄女兒,他一度希望我們能當姐妹。?()????????()?()”
吳慶軍想了一會道:“呦呦,你不要過於苛求自己,我們都不是完人,都有愛有恨,守住底線就好。”
許呦呦側頭望著他道:“慶軍,你不會覺得我很可怕嗎?我動了那種念頭。”
吳慶軍搖頭,“不會,你到底沒有那麼做,不是嗎?”
許呦呦喃喃地道:“是啊,我沒做出來。”她是有報復的機會的,她沒做出來,又和丈夫道:“慶軍,我想去看看爸爸,明天傍晚,你陪我走一趟可以嗎?”
“好!”
許懷安還是住在福來衚衕,許呦呦到了衚衕口,就不願意往前走了,怕爸爸還是不願意見她。
夫妻倆站了一會兒,恰好許懷安和童辛楠下班回來,看到倆人也愣了一會。
吳慶軍率先開口道:“爸,呦呦剛從春市出差回來,說很久沒和您見面了,我陪她過來看看。”又望著妻子道:“怕您還不願意見她,站在這兒,不敢往前走了。”
這話說的很是可憐。
許懷安抿著唇,緊緊握著車把手,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童辛楠兩邊望了望,知道丈夫心裡不忍心,笑著道:“都別在這站著了,走吧,去家裡坐一會兒。”
“嗯,謝謝爸!”許呦呦的眼淚瞬時就掉了下來。
等到了許家,童辛楠給他們倆倒茶,笑道:“是今年的新茶,我表哥的岳母自己摘,自己炒的,勻了一點給我們,你們嚐嚐看。”
吳慶軍淺淺喝了一口,笑道:“確實是好茶,回味甘甜。”
童辛楠溫聲道:“那一會兒帶點回去喝。”
許呦呦的眼睛,無意瞥了眼童辛楠的肚子,心裡微微動了一下,忍不住出聲問道:“童姨,你這是有了身孕嗎?”
童辛楠伸手摸了摸小腹,笑道:“怎麼,很明顯了嗎?我昨天問同事,她們還說看不
出來。”
吳慶軍立即恭喜()?(),
許呦呦卻愣在那裡()?(),
半晌沒說話。
童辛楠也不以為意()?(),
笑道:“我還和懷安說▃[(.)]▃3▃$?$?▃()?(),
這個孩子來的正好,你和小華都長大去上班了,家裡太冷清了,連媽媽都跟著小華跑東北去了,來個小人兒,回頭看看能不能把媽媽哄回來住一段時間。”
許呦呦僵硬地點頭,“是!”
吳慶軍見氣氛有些僵硬,就說起許呦呦這次出差看到小華的事來,許懷安聽到他們提小華,也走了過來。
得知呦呦救了小華,嘴角微微彎了一下。
許呦呦夫妻倆坐了半小時,許懷安一句話也沒說,但是態度明顯和緩了些,等走的時候,童辛楠給他們包了點茶葉帶著。
出了福來衚衕,許呦呦道:“童姨是個厲害的,知道我爸爸的性格。”她爸今天明顯心軟了,如果童姨不同意他們去家裡坐,爸爸可能還會不忍心,但是童姨反退為進,又是泡茶又是送茶葉的,面子上是很客氣,可實際上只會加重爸爸的愧疚心理。
爸爸會認為,童姨是不想他為難,才出面替他招待他們的。
家裡人都為他考慮,他也該為家裡人考慮,結果就是,她和爸爸之間的堅冰,依舊沒有一點兒融化。
甚至童姨還提醒了他,這兒有一塊堅冰。
這一次過後,許呦呦對和爸爸緩和關係的事,忽然就淡了很多,一心一意又奔在了工作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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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以後,許小華出院,醫生叮囑最少需要休養三個月。
沈鳳儀一邊幫孫女收拾出院的東西,,一邊道:“你這還是輕度的,要是嚴重些,怕是得躺半年了。”
秦羽也道:“這回算是幸運了,你爸來信說,工作的事不要著急,把身體養好才最重要。”
“媽,我去和華工打個招呼。”剛才艾大姐才來看了她,倒是華工那邊,自車禍以後,她還沒去看過。
“你去吧!”
許小華拄著柺杖到隔壁病房,華厚元正靠在床上看書,看小華進,你今天出院?”
小華點頭,“是,華工你怎麼樣了?”
“還成,等我也出院了,得去你家把那頓沒吃上的晚飯吃上。”
許小華忙道:“那是自然!”
華厚元見她一副擔憂的樣子,嗤笑了一聲,“不要這樣無精打采的,出院是多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啊,你看我和師姐,想出院都出不去呢!”
許小華想了想,問道:“華工,艾大姐那邊,還要我幫你想法子嗎?”
華厚元微微挑眉,“你想到了什麼好法子?”手裡的書立即就合了起來,往前探了點身子,很是期待的樣子。
小華一愣,就見華工笑道:“怎麼,難道你以為我跛了,就自暴自棄了?我這就外形受損幾分,工作和生活還是完全沒影響的,還有愛人的能力。”
許小華想不到他這樣豁達,笑道:“華工,我有預感,你能成功。”
華厚元瞪了她一眼,“怎麼,你以前就那麼不看好我?
”
?半疏的作品《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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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華笑道:“以前不知道華工在逆境中還能這樣有韌性,不氣餒、不……”()?()
“你接著說。”()?()
“不氣餒,不自卑,我覺得這份人格的魅力,很是讓人折服。”()?()
華厚元笑道:“借你吉言!”
小華又道:“華工,等你出了院,我就請你和艾大姐一起去我家吃飯,咱們多聚幾次。”
華厚元笑著點頭,“你自己先好好休養幾個月,等身體養好了,就來我們單位上班,別去糖廠了,師姐人單純,明刀暗箭的,她看不透,你來我們單位,我和錢工看顧點,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小華知道他說的是這次自己險些出事的事,笑著感謝了幾句,又問道:“華工,那個說我早被送走的同志,真的是故意的嗎?我不認識他啊!”耿傳文回京市之前,又那個人叫丁有朋,是春市糖廠的。
許小華印象裡,自己和這個人沒有交集。
華厚元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望著她道:“小華,這次農墾大會,師姐要提攜你的想法,實在太明顯了,這個機會可是她們糖廠好多人排隊都擠不上的,你一個京市來的新人,憑什麼呢?”
停了一下,又接著道:“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你別往心裡去,最重要的還是要提升自身的業務能力,其他的都不重要。”
許小華表示了感謝。
接下來的日子,小華一直在家休養,艾大姐那邊給她送了好些書來,徐慶元又託人從本地的大學圖書館和省圖書館裡,給她借了一些製糖工藝相關的書籍,她在家裡倒也不無聊。
六月初八,許小華在報紙上看到說要破除幾千年來的舊思想、舊文化、舊習慣和舊風俗,和徐慶元討論了兩句。
徐慶元道:“你最近在家,可能還不知道,外面好多街道、單位和商鋪開始改名,家裡藏有字畫、文物的,這時候都不敢再留,不然等紅小兵衝進來,就不單單是毀壞了,怕是還得受一頓皮肉之苦。”
又問小華道:“京市那邊,家裡的東西都收好了嗎?”
小華點頭,“嗯,媽媽來之前,就都收好了,唯一的就是書房裡的書,我回頭給蕎蕎拍個電報,讓她搬到地下室去。”
徐慶元提醒她道:“稍微有爭議的,都不要留。”
“好!”許小華望著他道:“慶元哥,你自己在單位也小心點。”
徐慶元微微笑著點頭,“我們新廠偏僻,學生們也不會過來,目前還算平靜。”
隔了兩日,沈鳳儀買菜回來,和小華母女倆道:“現在街上一堆瓷器碎片,雕花的傢俱都被孩子們掰了,扔到了大街上,”緩了下,又有些心有餘悸地道:“幸好上次從劉家買回擺件的時候,咱們沒出面,不然現在劉家反咬一口就麻煩了。”
秦羽嘆氣道:“最近好多學校改名,旁邊的外國語附屬中學,改成了春市全球紅戰校,我們今天開會,討論我們學校需不需要改名為某某戰校?”
沈鳳儀皺眉道:“你們小學還好,中學和大學的學生到處跑,好多都往京
市去()?(),
那麼多學生到了京市()?(),
也不知道能住哪?”
秦羽擔心起了京市的房子?()_[(.)]???*?*??()?(),
她走之前是託給蕎蕎看的()?(),
現在這情況,蕎蕎一個人住著怕是不是很安全,和婆婆說了幾句。
沈鳳儀想了想道:“不然讓老大一家回去吧,互相有個照應。小羽,你看呢?”
秦羽也想到了許懷安和童辛楠,她對童辛楠印象還好,再者這房子裡還有一些東西,即便不是很值錢,也是家裡精心置辦的,委託給別人,怕難免有損壞。
“媽,我聽你的。”
沈鳳儀又問小華的意見,小華也道:“奶奶,我也聽你的。”
沈鳳儀道:“那我下午去給老大拍個電報。”又忍不住握著孫女的手道:“幸好奶奶先前下決心跟了你過來就來了。”
小華微微垂了眼,革命的風暴才開始呢!
七月初,小華一家在吃晚飯的時候,聽收音機裡領導講話,有位領導提到:“怎樣進行革命,我也不曉得,這是老革命遇上了新問題……”
沈鳳儀嘆道:“連領導們都沒辦法,教我們怎麼辦呢?現在外頭的紅小兵鬧得厲害得很,我還聽說要廢除高考,沒了高考,他們不讀大學了嗎?”
秦羽道:“現在誰能教得了學生?小學還好,中學的孩子們完全在教室裡坐不住,”頓了一下,又道:“能來教室坐著都算不錯了,上次隔壁的外國語附屬中學,有個學生調皮,寫了一張大字把老師辦公室的門封住了,愣是沒有一位老師敢開門,有幾位老師都憋得尿了褲子。”
秦羽都慶幸自己來了春市,改教小學了。
沈鳳儀忽然道:“要是小華回家那年去上學,今年是不是也該高考了?哎,幸好沒讀,不然這讀了,也沒法上大學,這時候再想找個工廠去上班,怕是得擠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