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武器

    大年初一下午, 許家人約著一起去看電影,路過郵局的時候,許小華和媽媽道“媽, 我想給同學拍個電報,問問蕎蕎的情況。”
 

    “蕎蕎”秦羽很快就想起來,是女兒的發小和同學,當時離開勞動大學的時候,女兒還給那姑娘買了兩盒蛤蜊油,笑道“那讓慶元和鴻宇陪你去, 我和你爸先去把電影票買了。”
 

    “哎,好”
 

    等到了郵局,許小華稍微想了一些, 就寫道“煩速去許家村,看蕎安否若否,請設法回緩,後謝。”連同地址, 一起遞給了發報員。
 

    這個電報是發給班長郭明超的,他們是一個縣裡的, 人很熱心腸, 他的父親在教育局工作,要是真有什麼事, 還可以扯著教育局的幌子, 先拖個幾天, 她這邊再想辦法。
 

    不知怎地, 昨晚上的那個夢,讓她一想起來就心驚肉跳的,就怕李永福和牛大花不做人, 真的對蕎蕎做出什麼事來。
 

    等發好了電報,徐慶元問道“是你以前的朋友”
 

    許小華點頭,“嗯,我們一起長大,她爸媽不是什麼好人,有一年冬天晚上,外頭還下著雪呢,就因為她打碎了一個碗,她爸媽就把她關在了門外”
 

    說起這事來,許小華心裡越發著急起來,當年蕎蕎不過六七歲,李永福和牛大花都能狠的下心來,現在對十七八歲的蕎蕎,還能有什麼軟和心腸不成
 

    徐慶元見她著急,又問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許小華搖頭,“也沒有,就是我昨晚忽然夢見她了,心裡有點擔心,想請同學幫忙去她家看看情況。”
 

    村裡的事,許小華也是清楚的,偏心的父母壓榨女兒的勞力、不給女兒唸書,或以高價彩禮把她們嫁出去,都是常有的事。
 

    壓榨勞力,這點她倒不是很擔心。主要是過了年,按農村裡的算法,蕎蕎有十八歲了,她就擔心牛大花會攛掇著李永福把花花給嫁了。
 

    把心裡的擔憂和徐慶元說了下,徐慶元想了一下,道“現在你們一個在京市,一個在杭城那邊,要過去還得費一兩天時間,先讓你同學去看看情況再說。”
 

    許小華點頭。她現在就希望,郭明超那邊不要有什麼壞消息傳來。
 

    在她過往的十一年裡,除了爸媽和哥哥以外,唯獨對蕎蕎最有感情,她們一起長大,無話不說。小時候有一件事讓她印象非常深刻,那年她9歲,陪著蕎蕎一起割豬草,蕎蕎忽然發現了一個陷阱,不知道是誰設下來的,裡面有一隻受傷的兔子。
 

    倆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個兔子從坑裡給弄了出來。她當時望著那隻兔子,就很替蕎蕎高興,“蕎蕎,你把這個兔子帶回家,你爸媽這幾天肯定不會再打你了。”
 

    但是蕎蕎卻並沒有把兔子帶回家,而是背在竹筐裡,送到了她家去,還和她媽媽道“姨,這是我送給小華吃的,兔子腿的肉都給她吃好不好”
 

    她媽媽當時就紅了眼眶,說“那你和小華一人一半。”後來,那隻兔子確實進了她和蕎蕎的肚子。
 

    她爸媽去世以後,蕎蕎更是像一個姐姐一樣照顧她。及至去了勞動大學上嶺山分校唸書,那些農活她壓根做不來,都是蕎蕎手把手地教她,有時候做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還來給她幫忙。
 

    她和蕎蕎,說一句患難與共,是不為過的。有時候,她甚至想,這一輩子除了兩邊的爸媽和奶奶,沒有誰會像蕎蕎那樣無條件地對她好。
 

    此時劉鴻宇聽了個大概,也跟著寬慰她道“小華,你先不要著急,看郭明超那邊怎麼回你。”
 

    許小華點頭。
 

    三人到了電影院門口的時候,許九思和秦羽已經買好了票,就在等著他們了,見到女兒過來,忙遞了票給她,“還有五分鐘就開場了,我都怕你們趕不及。”
 

    許小華見媽媽氣色很好,也不想掃了她的興,笑問道“媽,是什麼電影”
 

    “舞臺姐妹,電影介紹看著還不錯。”她沒說,本來九思要帶女兒看英雄兒女的,是個戰爭片,她覺得女孩子家未必愛看這樣的電影,且這個舞臺姐妹主要是控訴封建社會的舊制度、舊思想、舊窠臼,她也希望她的女兒能像電影裡的姑娘一樣,勇敢、無畏地堅持自己的信念和理想。
 

    他們剛坐到電影院裡,電影就開始了。
 

    電影開頭就是身為童養媳的春花,從夫家跑了出來,被唱戲的班子收留,在戲班子裡得到了小姐妹月紅和他爸爸的照顧,春花也一度為幫月紅擺脫當地的惡勢力,而被綁在柱子上暴曬三天。幾年以後,月紅的爸爸去世,倆姐妹去申城唱戲,很快就在大都市裡有了一席之地,但是月紅卻沒有經受住戲院經理糖衣炮彈的誘惑,選擇嫁人依偎丈夫生存。
 

    後來,春花因為可憐舊社會婦女的命運,登臺演出了一出講述童養媳的悲劇命運,控訴國黨當局的戲,和戲院經歷產生了劇烈的矛盾,一度鬧到了法庭上。
 

    月紅被唐經理推出來指控春花,她雖然因貪慾而墮落,但是在關鍵時刻,仍舊不忍心做偽證加害春花,唐經理的計謀落空
 

    饒是許小華在現代看過很多電影,仍舊被電影裡春花的無畏、勇敢和堅韌所打動,特別是最後春花在法庭上表示她相信月紅的人品,相信月紅不會做偽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這部電影對人物形象的刻畫、對人性的揣度,都是極有深度的。
 

    從電影院出來,許小華和秦羽都紅著眼眶,許九思拍拍妻子的肩膀道“這都是舊社會的事了。”
 

    秦羽搖頭道“說舊也沒有多少年,這些陋俗都是沿襲了幾千年的,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根除掉,你是不知道,前段時間楊思箏的事兒,也和這個差不多。”
 

    頓了一下,又有些唏噓地道“別說十來年了,或許五十年、七十年以後,在一些貧困落後的鄉村和山區,仍舊有女孩兒受制於父權和夫權,將自己生活的寬度或長度完全交由旁人手中把控。”
 

    許小華也有些感觸地道“是啊,至少目前來說,在我們村裡以高價彩禮將女兒嫁出去的人家,仍是有的。我的發小蕎蕎,翻過年來就18歲了,可能也會面臨這樣的困境。”
 

    秦羽忙問道“你就是為這事,要給她拍電報”
 

    “嗯,怕她這回回家,就不能再回學校上學了。她很聰明,又上進能幹,如果能堅持讀下去,以後肯定是能進廠裡當工人的。”或者等到她攢夠了錢,也可以給蕎蕎買一個工作。
 

    秦羽問女兒道“你電報發出去沒”